整个会议在中午前结束,大家商定好了过个三到四日,等各部门制定好自己的执行计划后,再汇合开会,决定最终的定案。因为宋子文才回到南京,积压的公务已经让他的新秘书在会议中来提醒过他一次,所以众人纷纷告辞,把下午原定的会议时间留给了他。
宋子文也是感谢大家的心意,便吩咐秘书撤了中午的工作午餐,把大家送到门口,一一告罪辞别。但他非要把秦川留下来,和他共进午餐。众人也会意,他们知道,现在国府能用来救灾的钱,比秦川少的多,现在秦川才是救灾的大金主。
二人就在行政院食堂的包间中就了座,趁着秘书出去安排菜肴时,宋子文神秘而又低声地对秦川说;“听说这几天全国的各大报纸都在说,是山东的韩复榘派人暗杀我,这可是老兄的安排吧。”他面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就像看破了伙伴的恶作剧一样。
“子文兄果然聪慧,这事是瞒不住你的。是的,既然我们都不想让韩复榘呆在山东,借此事把他屁股上的炸弹点燃,让他被动一点,大家不是也能博个开心嘛!”秦川呵呵低笑着,一口承认下来。
“或许不用那么费事了,蒋院长已经有了更换山东省主席的决心。你在报纸上的动作不宜过大,不然乐极生悲啊!你是应该知道我们的这位蒋公,一旦你有了让他忌惮的东西,对你并不是好事啊!”宋子文向秦川这边凑了凑身子,低声耳语道。
凭这句话,秦川知道宋子文在山东问题上,已经和自己结成了同盟,心中不禁欣喜。但同时,心里也是一惊,这国民党的特务机关也太厉害了吧,自己认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操纵舆论这些事,哪成想很快就被这帮密探给侦知了。
只见宋子文用筷子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C”字,然后又檫掉。抬眼看着秦川,再用手点点刚才写字的地方说:“谋划山东的不仅是你我,还有这两位。恰好国府的情治机关又被他们把持,不可不防啊!”
他顿了顿,给秦川一个解释:“我和汉卿相识相知多年了,你来之前他就和我打过电话,但为了避嫌,我借口家母重病回上海了。就是不想让这两个人在山东这件事上向蒋公进谗言,最终坏了我们的大事。
不成想,我这趟回上海,竟遇到了别人的刺杀,当时的情形是险之又险啊!若不是我怕拥挤,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说不定就成了枪下之鬼了!”
他一脸沉痛地继续说道:“虽说我这次枪下逃生,但可惜了小唐啦!这事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当下的中国,没有自己的势力,我充其量就是个被呼来喝去的散财童子而已!”
宋子文是个很矛盾的历史人物,他学识高深,是个理财的好手。也是个受西方思想浸润了多年的人,对当前中国武夫当道,政治独裁的现状大为不满。但为了施展自己经世济道的才能,又只能在军阀当中,择其稍善者而从之。虽然自己仍旧不甘,因此便时不时地和当政的领导爆发冲突,撂挑子不伺候了。
宋子文还是个爱憎鲜明的人,没有什么旧式官僚搞阴谋诡计的权谋手段,可能是他对中国文化的鄙视,让他不屑如此。在宋家人当中,他是唯一反对蒋宋联姻的人,他和蒋介石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绝谈不上是蒋的心腹。因为反对老蒋把国家建设的资金都拿去剿共,先后几次以辞职相要挟。老蒋对他也只是倚重,但并不信重。
他也是个真性情的男人,就因为年轻时追求盛宣怀的孙女被拒,被以家世不显而遭到盛家的嫌弃。心中大感屈辱的宋子文,便在他掌握民国经济大权之后,对盛家族以各种罪名痛加追剿,几年间就令曾经煊赫于清末民初的盛氏家族烟消云散,坠入无尽的灾难,后世子孙当中,竟有穷饿而死的例子。而对自己现在的妻子张乐怡,却是一见钟情,终生厮守不弃。
在原来的历史中,从张学良的遭遇可就看出宋子文品行上难得的始终如一高尚,贵如民国第二人的张学良,还是阶下之囚的张学良,都得到了宋子文几十年的关照,绝没有一丝的世故气息。
秦川看着眼前的宋子文,听了他友善的提醒,也理解他此时的心怀,不禁伸手握住他的臂膀,表示对他的理解。他在心里想,有没有可能让宋子文成为中国政治上的另一股力量,几个人可以在他庇护下,取得山东后,快速成长,成为国共两大政治势力之外的第三股力量,让中国的现代化历史演进的更顺利,阵痛更小。最起码,不会让台湾落到蒋氏父子手中,因为说起对孙立人的影响,宋可比蒋强多了,以孙立人当时对全台的控制力,就是逮捕老蒋,都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子文兄不必气馁,我们愿意作你的朋友,我是说做你一生的朋友和臂助。我们几个从国外回来,也是想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为中华崛起而努力。只要是有利于国家团结发展,有利于抵抗外侮,争国家尊严,我们愿倾尽毕生之力。
子文兄这次和辛昕确定的币制改革和开放区发展策略,是中国当前提升国力,改善国际地位的紧要大事,我们也愿意在其中能尽绵薄之力。而且这次我们也愿意将手中这些物质用于救灾和重建,愿意听从子文兄的指示。也希望子文兄能利用这次民生大抢救之机会,显露治政救民的才能,在今后在国家政治中,争得更大的话语权!”
宋子文当下听了秦川的话,心中也是感到欣喜。原本他只是不经意地说了招揽几位,或者是寻求几位相助的话,这话在他听起来,都对自己感到失望。对比老蒋拉拢人的手段,自己仅仅是哀叹失意,希翼求得同情,连封官许愿都没有,真是差的太多了。却不想,这个秦川却说出了如此恳切的话,并愿意帮助自己在中央取得更大的影响力,这让他心中一热,险些落下泪来。感激之下,他拍着秦川的手,边点头边说道;“秦川,你的美意我很感激,我也接受。我们是好朋友了,也是同志了!”说罢,声音竟有一丝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