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慈宁宫,庭院中,
太后诸葛美仪抱着白猫,站在一棵满树红花的凤凰树下。
那像火焰般燃烧的凤凰花,迎风招展。
开得如此热烈、灿烂的凤凰花,落在诸葛美仪眼中,就像落进一片清寂的湖水中,
漾起一圈涟漪,那涟漪却是往昔的浮华光影,以及如今的清冷幽怨。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太后诸葛美仪叹一口气,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乾宗皇帝在这棵树下陪她散步,
还将一条禅川岛国使者贡呈的珍珠项链,亲手戴在她脖子上。
那条项链,是乾宗皇帝送她的最后一件礼物。诸葛美仪一直贴身戴着。
仿佛,戴着这条项链,乾宗皇帝就始终在陪在身边。
但现实是,乾宗皇帝已经走了,离开了龙羲帝国,将一片空空落落留在诸葛美仪身边,留在她心里。
到了夜里,这份空落,便更加汹涌,更加让人煎熬。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贵为太后,曾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先帝已逝,她的欲念也应该为其随之湮灭。
“太后!”跟随诸葛美仪多年的贴身侍女双儿,走过来禀报,“皇后娘娘来了。”
“噢,来接明熙的吗?”诸葛美仪问道。
“不太像。哭哭啼啼的。”双儿道。
一会,皇后舒语蕊果然就抹着眼泪,来到诸葛美仪跟前哭诉,“太后,陛下,陛下他”
“陛下怎么了?”诸葛美仪道,“你是皇后,凡是要持重从容。”
“陛下竟携那女宰相上官瑶,同乘龙辇去往禁苑。但偏偏不带臣妾。”皇后舒语蕊哭得梨花带雨,脸上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倒是有几分动人之处。
诸葛美仪听了“皇后,你要通达。陛下这次去禁苑,是带兵围猎,不是消夏狩猎。他要检阅军队,带上宰相,也在情理之中啊。”诸葛美仪宽慰舒语蕊。
“可陛下他还邀请上官瑶同乘龙辇。”
“那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陛下礼贤下士,对肱骨大臣厚爱有加。”
诸葛美仪将那白猫放在地上,让它自个去溜溜,
“本宫也听朝堂大臣议论,自上官瑶理政以来,
朝廷政事决策明智、处理高效、风气清正。这说明上官瑶是个称职的宰相,有功于朝廷。陛下邀她同乘龙辇,是对宰相的褒奖。这并无不妥之处。”
皇后舒语蕊抹掉眼泪,继续道,“可,可是最近,陛下常常夜里召那上官瑶到御书房议事,批阅奏折。
那议事,白天议不行吗?非要晚上两人密议!不知道陛下和那上官瑶是不是在行苟且之事?”
“放肆。”太后诸葛美仪训斥一句,继而又柔和地说道,“皇后,这等事情,你若胡乱猜疑,即便不是真的,
也会被人传成真的。你切不可因小失大。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住陛下的心。”
“天后,臣妾感觉快留不住陛下的心了。陛下的心野了。”舒语蕊道。
“男人都一样。本宫也是从皇后位置上过来的。”太后拉着舒语蕊进屋坐下,“当皇后就是要做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与其让陛下把心思野在外头,还不如帮他收几个可心儿,把他的心思拉回来。”
“唔”皇后舒语蕊知道太后又要提那给皇帝选秀之事。心里虽一百个不情愿,但眼下,好像这是最好的策略。
“本宫做主,把今年宫廷选秀的日子提前吧。”诸葛美仪转脸对侍女双儿道,“去跟曹公公说一声,让他尽快安排宫中选秀的事。”
皇后舒语蕊这一趟抹着眼泪来告状,真是自讨没趣。舒语蕊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问:“太后,熙儿呢?”
“在暖阁午睡吧。”太后诸葛美仪道,“这几天陛下不在。你觉得寂寥,就带熙儿回去住几天。熙儿终归是要回到你身边的。本宫也不能一直带着他。”
“好。”皇后舒语蕊心里一下高兴起来,这是太后头一次主动开口,让她把儿子明熙接回去。
舒语蕊马上去了暖阁。儿子明熙正在沉沉地午睡,手上抓着一个小木偶。
舒语蕊抱起儿子,把他放到轿椅上,让內侍抬着就回了玉蕊宫。
太后诸葛美仪站在台阶上,看着皇后舒语蕊欢欢喜喜地把儿子抱走。她眼眶里便起雾般潮湿起来。
人生一辈子,多半是孤独前行。谁能陪谁真正一辈子呢?
“去把魏公公叫来。”诸葛美仪对一个侍女吩咐道。这偌大的宫里头,能一起说得上话的,也只有魏公公了。
魏无崖住在皇宫西边的一座偏院。自从乾宗皇帝去世后,魏无崖也算功成身退,在宫里颐养天年。
伺候仁宗皇帝的事,就交给了更年轻的曹公公。按惯例,像魏公公这样,是可以在宫外花钱买座宅子,搬出去住。
但魏公公没有,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朋友,一辈子基本上都奉献给了雄主乾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