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咱们都是选调生,这亲是今天下午认下的,就像这茶一样,新鲜出炉”,张扬端着茶杯,笑着回答道。
“你啊,只说对了一半”,蔡民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还因为,我们都是沈尾大学中文系毕业的”。
“啊?这我还真是不知道,也没人给我提起过,师兄啊,你可潜伏得真深啊”,张扬对蔡民这突然出现、如假包换的“师兄”身份连连感概道。
“其实,从一开始接到你们这批选调生的名单之后,我就注意到你了”,蔡民指了指茶几上的茶具,示意张扬冲茶,并继续说道,“大学时光令人怀念,见到同门校友自然是倍感亲切,只是觉得没必要,所以也就没专门说起这件事”。
“我想起来了,校友群里好像有人说过,系里有位师兄在梅津当领导,但那个人也没在群里,所以就没有确切的消息。搞到最后,原来,那个人就是师兄您啊,这个情节可真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张扬拍了拍大腿感概地说道,随即又给蔡民的茶杯添了些茶。
“呼”,蔡民再次端起茶杯,轻吹了一下刚倒入的茶,“咕咯”,依旧是整杯一口喝下,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哪能算什么领导啊,还有,小师弟啊,少在师兄面前舞文弄墨哈”。
“谨遵大师兄教诲,小小师弟以后不敢造次”,张扬继续打着哈哈回答道。
“说回正事吧,是不是还在想着调动时限的事啊”,蔡民放下茶杯,继续认真地问道,“你当初是怎么想到报选调生的?”
“师兄,咱们沈尾的就业选择,你作为本地人,也是知道的,可供选择的去处就那么两三个方向”,张扬也跟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收起打哈哈的状态,继续认真地说道,“大学的时候,我成绩还算不错,也是学生干部,当时我爸的朋友就推荐了选调生这条路,说是先到镇里蹲一蹲,后续再调到市里,还列举了身边很多例子”。
“嗯,确实经济上不去,可供的选择业界不多,这是家里人的想法,那具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蔡民继续问道。
“我记得小时候,沈尾好像还不错呀,新的好的东西,别的地方还没有,我们这里早就已经普及了。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觉还像就停下来了,变着变着成了‘发展特别困难区’”,张扬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师兄,说真的,有时上网看到‘发展特别困难区’这个词,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明明曾经很厉害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啊,作为本地人,看到、听到这个词,心里总觉得酸酸的、不是滋味”,蔡民也跟着感概道。
“所以,当时家里人说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能为摘掉‘特别困难’这几个字出点力,也算是没白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张扬继续认真地说道。
“小伙子,有志气,我觉得做事情有时就需要有一股这样的劲头”,蔡民边听着话边冲着茶,递了一杯给张扬以示鼓励,随后继续问道,“但是,为什么这么快就动摇了?心里老想着调动的事呢”。
“咕咯”,张扬接过茶后,一口喝下,继续认真地说道,“到村里挂职,总感觉格格不入,而且,每天看群里都是在说这个去哪里了、那个去哪里了,说真的,心里也羡慕,再看看自己,整天就是蹲在村里,感觉就像是井底之蛙,被越抛越远了”。
“嗯,这种心理落差,我当时也困惑过,能理解”,蔡民拍了拍张扬的肩膀,继续鼓励道,“但是你想想,要是人才都走了,大家都不肯留下,上头的大政方针,没人接上地气,结合实际落实好、贯彻好,那发展就更无从谈起了”。
“师兄,大道理都懂,但是实际做起来的时候,总觉得无法全神贯注,你想想,大家都跑到前面去了,自己远远落在后头,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张扬感概地说道。
“其实啊,年轻人,这是一场需要保持定力的长跑”,蔡民递了杯茶给张扬,继续说道,“当初,我们那批选调生,男的特别抢手,早早就被市里的部门预定了,最后,我和余聪两人还是毅然决定留下来,回头再看看,其实也不比调去市里那些同学慢多少。而且,你看看,咱们这届镇委班子里不就有三四个是原来的选调生嘛,说明啊,组织对于肯扎根基层的同志,还是很关注的”。
“路遥知马力,年轻人,在基层踏踏实实把本事练好,将来肯定是有机会的,毕竟,基层工作需要的是真功夫,可不是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就能干好的”,蔡民继续鼓励道。
听完蔡民这一段促膝长谈,张扬内心继续翻江倒海,手上端着杯子,愣愣地静坐着沉思着。
“咕咯”,蔡民猛地一口茶喝下,随即放下茶杯,拍了拍张扬的肩膀说道,“走,跟我一起出去夜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