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公度犹豫下,才道:“我也不是明哲保身,而是陈王之害,实在太大,如果没有陈王谋反,你也不会跟皇上骨肉分离十几年,所以我就怕皇上恨透了陈王,从而不肯饶恕与之有关的任何人,而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帮裴泰远求情,就怕皇上觉着我以为自己功高盖主,是以无所忌惮。”
锦罗完全没想到下面这个问题,不禁愣住。
卿公度见她目光中微有怔忪,知道她是害怕了,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微微而笑:“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锦罗屈身,把脸贴在卿公度的手背,轻声道:“王爷所虑没错,是我疏忽了,这事王爷还是不要找皇上提了。”
卿公度道:“也不是不能提,而是现在并非好的时机,因为皇后娘娘的事,皇上一准心里正烦着,我们何必在这个时候打扰皇上呢。”
锦罗点头赞同。
卿公度忽而又道:“你该不会认为,因为你和裴晏曾经有过婚约,我就不肯帮他?”
锦罗使劲摇头:“我当然不会那么想,王爷的为人我心里清楚,王爷才不会小肚鸡肠呢。”
知夫莫如妻,卿公度非常高兴,却道:“你错了,我其实就是因为你曾和裴晏有过婚约,所以才懒得帮他。”
锦罗明知他在开玩笑,故意大吃一惊:“啊!”
卿公度哈哈笑着捏了下她的面颊:“臭妮子,跟我装。”
锦罗也笑,其乐融融。
既然现在时机不好,就只能等,这样一等,时节就到了春暖花开。
这一天锦罗闲着没事,忽然想起自打卫皇后出宫去静水寺,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卫皇后,想来她在惦记卫皇后的同时,卫皇后也在惦记她,于是找了府中各处管事询问有没有需要急需解决的家务事,听说没有,就让月牙儿往后面的马号叫车,她要去静水寺走一趟。
静水寺在京郊,所以去静水寺需出京城,路不远,也不算近,月牙儿就细心的为她准备了很多日常之物,就怕中途有什么需要,而锦罗那里也由香桂等丫头们服侍更换好了衣裳,仍旧同往常一样,不多带随从,只月牙儿一人,还有个赶车的车夫。
这是锦罗最喜欢的时节,按捺不住那赏花的心,于是将侧面小窗的帘子拉开了,车子徐徐行驶,她就慢慢的欣赏着街边那一树树花开,红的黄的白的粉色的,争奇斗艳,大概是在王府闷的太久,能够出来,看看街上的行人都是心情愉悦。
正心情愉悦呢,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她又无法避免的撞到了车厢上,她忍着痛掀开车帷,想狠狠的骂几句那车夫,怎么每次坐他驾驶的车,自己都不能幸免撞头呢,只等掀开车帷,这才发现车前又站着裴晏。
她心里哀叹,怎么又忘记不该坐这辆朱轮翠缨八宝车的,举凡乘坐这辆车,都能遇到裴晏,亦或者说是给裴晏发现自己的行藏。
月牙儿那里已经在诘问裴晏:“我说裴公子,你每次都这样拦截我家王妃的车,是何居心?”
裴晏根本没有看那丫头,眼睛一直盯着锦罗。
而锦罗忽然发现,他这次的目光不甚友好。
裴晏已经大步奔来,车夫连忙挡住,怒道:“此是靖北王府的车驾,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看裴晏平时弱不禁风的,此时却一下子推开车夫,来到车辕前又给月牙儿挡住:“裴公子,不得无礼!”
裴晏又使劲推开月牙儿,终究是男女力道悬殊,月牙儿给他推个趔趄。
锦罗不高兴了:“裴晏,你想干什么?”
裴晏冷笑:“苏锦罗,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你既然答应帮我救家父,为何不兑现承诺?”
原来为了这个,锦罗解释:“我说过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然现在没有合适的机会。”
裴晏哼了声:“没有合适的机会?苏锦罗,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根本不是苏家女儿,你其实是堂堂的公主,若非知道这些,我当初又怎么会找你帮忙。”
锦罗委实糊涂:“你怎么知道?”
裴晏并不肯据实相告,只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总之你答应我的事,过了这么久都为兑现承诺,苏锦罗,你是在戏耍我吗?”
这个无耻的男人,若不给他点教训,他真的以为自己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中攥着呢,更让她以为自己的善良其实是柔弱,于是,锦罗下了车,慢慢走向他,靠近了,淡淡一笑:“我就是在戏耍你,你又能把我怎样?”
这回轮到裴晏怔愣了:“你!”
锦罗轻蔑的看着他:“你怎么不叫嚣了?你怎么不耍威风了?本公主倒想看看,你这个刁民是如何以下犯上的,然后,我父皇一道旨意,不单单是你,连你父亲一起,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哼哼一声得意的笑,搭着月牙儿的手,回车上坐好,吩咐车夫:“走吧。”
车夫催马,车子慢慢行驶,半晌月牙儿于车下道:“王妃,方才可真是大快人心,您瞧瞧,那个无耻之徒还在那里傻站着呢。”
锦罗叹了声:“我不想的,是他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马车又是一个急刹,她又是身子朝前一扑,脑袋又是撞在车厢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手捂着脑袋一手掀开车帷,方想开口骂,一把雪亮雪亮的刀,抵在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