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飞花点翠。
护国寺外,饮马河畔。
锦罗和一位年轻公子相对而站,她的贴身丫鬟月牙儿于十几步开外候着。
锦罗抹了下额角细细的汗珠,道:“裴公子,到底什么事?你捎了信叫我来这里相见。”
裴公子,即锦罗的前任未婚夫裴晏,他一袭半新不旧的淡青色衣衫,头上戴着顶半新不旧的唐巾,玉面如琢,身形略瘦,切切看着锦罗道:“你能来,说明那你还在乎我。”
锦罗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咧嘴角:“关键你信上说我不来就投河,我不想弄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为而死,你快说吧,我可是偷着跑出来的。”
何必这么直接呢,裴晏按按额头,掩饰下自己的尴尬,忽而仰天长叹:“想你我青梅竹马……”
锦罗打断他的话:“等等,我们总共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我出生,你和你爹碰巧来我家做客,第二次,就是今天,算不上青梅竹马。”
裴晏正想继续煽情呢,突然感觉谈话进入死胡同,沉吟下,再道:“总之我们两个心心相印,你爹嫌贫爱富悔婚……”
锦罗再次打断他的话:“喂喂,我们两个没那么熟,怎么说是心心相印呢?”
裴晏只觉心口有些堵,曾几何时,父亲将苏家六小姐夸的天花乱坠,今日一见,不过尔尔,这姑娘既不会哄人,又喜欢雪上加霜,若非自己走投无路,才不会厚着脸皮来找她呢,脸上有些不自然,清清嗓子,觉着再说什么她都会扫兴,干脆直截了当,于是狠狠道:“我听说你爹又将你许给旁人了,今生做不得夫妻,不如我们投河殉情吧。”
锦罗一声惊叫:“啊!我说了,我们没那么熟,不必如此轰轰烈烈吧。”
裴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日夫妻百日恩,怎说我们不熟。”
拉着锦罗就往河边走。
月牙儿那厢吓得急忙跑过来挡住:“裴公子,使不得。”
锦罗也道:“你我半日夫妻都未做过,裴公子,听闻你饱读诗书,怎么总是颠三倒四呢。”
裴晏推开月牙儿:“未婚夫妻也算夫妻,你应该知道李烈女的事,她同薛公子订婚,她的父母却因薛公子家道中落而悔恨,李烈女就同父母断绝恩情,然后在寒窑苦等薛公子十八年,只等薛公子封侯拜相归来。”
他说着话已经拉着锦罗来到河边,此一段正是河水湍急处,清凌凌的水由上而下,轰隆隆震耳欲聋。
他抓着锦罗,锦罗抓着月牙儿,月牙儿抓着河边的树干,三人拉锯似的来回撕扯,锦罗道:“李烈女苦等薛公子十八年……只能说明她傻。”
裴晏怒视过来:“皇帝下旨给李烈女立的贞节牌坊,你竟然说她傻。”
锦罗道:“十八年岁月淹没了她的青春年华,十八年多少个个凄风苦雨的夜晚要独自捱过,十八年她是靠乞讨过活的,十八年后等回了薛公子那又如何,薛公子连孙子都有了,回报给她的,只是一个正房夫人的名分,换做是我,我宁可嫁个卖油郎砍柴郎,吃穿不愁,日夜相伴。”
裴晏冷笑:“所以你宁可抛绣球选个乞丐做夫君?”
乞丐?锦罗神色一滞,悔婚是父母做的决定,代替四姐嫁给那个乞丐也是父母做的决定,不过母亲说,昔日卓文君和司马相如也穷苦,她爹卓王孙并没有见死不救,而是给了女儿女婿好多钱财,所以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其实过的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