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总要来的，可抵挡风雨也应该是男人的事情，我隐瞒只是为了怕你担心。”

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秦足青却一定懂得他的意思。

有些话在爱人之间，本来就没必要说出口。

秦足青道：“我们既然在一起，当然就应该要同甘共苦，恩爱不疑，不管什么样的困难，都应该一起去面对，去接受。。”

付唐低下头，沉默着。

“我可以陪你吃苦，陪你粗茶淡饭，陪你简单生活，甚至陪你一起去死，但是有一点我不能陪你，就是没有勇气的活着。”

“如果只是为了没有勇气的活着，其实那一天你就不应该救我，不应该让我爱上你，也不该让我和你一起来到这个海边。”

大海的确能够洗去很多东西，但是只能洗掉过去，却永远不会带来将来。

每一个人的将来其实都还是要靠自己去努力。

委曲求全其实也是一种软弱，有时候反而比真正的怯弱更加可恨，更加耻辱。

付唐心有所动，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小武？他来找过你？”

难道她才是他的鞭子？

她的脸色平静如水，道：“那不重要。”

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过付唐知道，那的确不重要。

不过秦足青也继续说下去道：“重要的是从那一天之后，你以为自己要担当，要隐瞒，要善意的欺骗我，可我何尝不也是要这么做？从那一天之后，我们的生活就有距离，我们的感情就有隔阂，我们的爱就有沙子，我跟你一样，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得太辛苦，太累了。我不想这么委屈地活下去。”

付唐竟又无言以对。

秦足青道：“所以我一把火烧掉这间屋子，就算我痛惜里面的东西都很珍贵，就算它藏着我最美好的回忆。但是我不愿意它像蜗牛的壳一样让我们背着、藏着、躲着，让它羁绊我们的将来，让我们摆脱不了，更加痛苦。”

大火已经开始逐渐熄灭，付唐还依稀能看到里面的锅碗瓢盘，在燃烧着最后的热情。

这里面所有的物件，都是他们当初一手一手，一点一点慢慢搭建起来的。

可是他也实在没有理由去责怪面前这个性格坚强的女子。

他苦笑：“我还能怎么办？”

秦足青道：“如果这个人在我们未来的生活里像荆棘一样，你就把它斩断掉，如果它是天空中的乌云，你就把它撕碎掉。这样才是我的男人。”

就好像他们刚刚来到这里，把荆棘除掉，砍倒大树，搭建起来的小木屋一样。

他笑容更深更苦：“这谈何容易？你也许不会知道一个组织的力量会有多大。更何况仇宿还是一手把我带大、教我武功的人。”

他可以不怕将军、不怕满天星，不怕江湖中任何一个组织和个人，但是他对仇宿却有一种畏惧，就好像老鼠怕猫，小鸟怕蛇一样。

人在这个江湖，岂非就跟动物一样？既有天敌，也有朋友。

秦足青走过去抱住他，没有再说话。

她的身躯柔软，脸上却有清泪流淌，泪下如雨。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却知道她的意思。她在恨自己，恨自己不能给予他更多的勇气和信心。

但是她并不想给他压力，并不想他去冒险。

就算明明白白的活着，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相爱又是为了什么？

付唐痛苦地闭起了眼睛。

他的眼角也渗出了泪水。

“我希望我的夫君正直、善良、光明磊落以及尽他所能的勇敢。”

这是以前秦足青对他说的话，直到和他在一起。

她其实并没有奢求太多，甚至连抱怨都已经没有。

但是在一起后，他何尝真正勇敢过？

何尝又能给她真正的幸福？

人生总是要充满着痛苦的抉择。

付唐忽然说道：“我决定去找仇宿，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答复带回来给你。如果他是我们未来的阴影，那么迟早要见的话，先去见见他说不定并不是什么坏事。”

秦足青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无比深情的看着怀里的这张脸，淡淡地说：“但是也许我会死，也许我不会再回来。”

他平淡地口气恰恰反应了他内心的坚定，至于他用什么样的法子，其实他自己也毫无头绪，只知道自己一定会去面对。

秦足青展颜勉强笑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她的脸色也同样坚定。

付唐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

付唐道：“因为我都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见面，再说你若过去，只会增加我的负担。”

秦足青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付唐点点头：“我一定回来，就算爬我也会爬回来。”

秦足青又抱紧了他，道：“你去找仇宿之前，我倒是觉得有个人可以给你帮助。你不妨先去见见他。”

付唐道：“小武吗？”

秦足青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将军。”

将军，这个名字曾经像黑夜里的月亮，又像白天中的烈日，让他涌起不可抗拒的念头。

付唐苦笑：“他就算没有忘记我，却也一定记恨我。”

他怎能忘记那一次的刺杀？

秦足青道：“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因为你是他的女婿。”

女婿这个词，就好像儿子面对母亲，女儿面对父亲一样，有一种陌生的亲切感。

但是这种亲切感很温暖，很安定，好像血脉忽然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他点了点头，道：“好。”

秦足青道：“莫忘了回去一定要先去见见他，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

付唐道：“我回去一定先去见他。”

秦足青又道：“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莫忘了要告诉他，多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问起我的情况，就告诉他我很好，很幸福。等这件事情了结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去看他。”

“好。”

秦足青呆呆地想了想，忽然眼圈又红，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你还是过两天再出发吧？”

她言下充满了不舍之意。

付唐道：“我明天就出发。”

已经决定要做的事情，他又变得冷静、干脆，虽然他一样舍不得她。

秦足青忽然又抱紧了他。抱得那么紧，就好像是最后一次的拥抱。

付唐也抱紧着她。

大火已经开始熄灭，遗留下淡淡的白色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