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忽然想到,这个世界上,喜欢跟别人交流、喜欢分享自己的人,往往要么极度空闲,要么就极度空虚,真正活着的人,往往都很自在、很沉默。
所以他也变得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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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怔怔地看着这些儿郎出去,好像已经失神。
屋子里就只剩下将军和颜建梅两个人了。
颜建梅幽幽地道:“你不是说好要明天出发吗?怎么又改变了主意。”
将军叹道:“如果能让成功的几率再高一些,我甚至都可以现在就出发。你并不是不了解我,男人若是要真正做事情的时候,就莫要太纠结,也莫要太伤感。”
颜建梅想想更是伤心,道:“那这次真的这么危险吗?”
将军点点头,道:“满天星只怕比我想象中更可怕,我只希望这次去总会有些收获,就算拼着同归于尽,我也尽量把满天星拖住,否则随风以后的日子只怕更加难过。但是究竟有几分胜算,我也毫无把握。”
他的口气竟有说不出的萧索之意,颜建梅终于忍不住,轻声哭泣起来。
女人若是要哭的时候,就让她哭着,就好像男人要做事情的时候,多少委屈也要憋着。
所以将军只是站着,却并不上前安慰她。
他想着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有些后悔。”
颜建梅抬起泪眼,问道:“后悔什么?”
将军道:“我后悔这些年陪你们的时间太少了,亏欠你们太多了些,承龙虽然不像我,却始终是我的儿子,我平时应该多教教他,多训训他,他再怎样不争气,都是只能怪他有这样一个父亲。”
他想到蒋承龙刚刚出生的时候,那时青阳帮创立不久,在江湖中危机重重,所以他不得不把精力投入到工作里去,等他发现这个儿子骄纵、放肆、懒散的时候,却只有讨厌和厌恶,现在想想确实太不应该。
颜建梅道:“你若早知道这样想,又何必要等到最后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呢?”
将军道:“我倒不是后悔,本来我一直以为,若是这个儿子的个性不像我,纵然有血脉的关系,也只不过像一只家养的宠物,现在想想,的确这种想法太奇怪,太极端了。对承龙来说,其实并不公平啊!”
颜建梅幽幽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将军振作了一下,道:“不过作为父亲,我也给他留了足够他花的钱。就算我这次回不来,以后你跟他也足可以安享余生。”
颜建梅又叹了口气。
钱能解决的问题往往都不是问题。
她再叹息一声,问道:“你现在还后悔没有时间来陪我吗?若是觉得亏欠,就什么时候补偿都不觉得晚。”
将军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
颜建梅咬了咬牙,忽然低声道:“我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提这个要求有些过份,我本来想今天晚上提这个要求的,可是你改变了主意,我又实在担心你不能回来,万一你不能回来的话,起码还能给我留个念想,说不定还会有你的血脉。”
将军当然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异样。
颜建梅的脸上泪痕未干,却泛起了红晕,低声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种事情了,有时候我经常在想,我们应该要多一个女儿,是亲生的那种,我一定要好好教她,好好惯她,让她弥补我们做父母所有的遗憾。”
将军忽然脸色微微一红,居然像孩子一样露出一丝羞赫的笑容。
颜建梅继续道:“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不一定方便,但是现在却是我最方便的时候。而且现在还早,到晚上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将军道:“现在看上去的确还很早。”
颜建梅低头抿着嘴唇笑道:“现在再不陪,可真的就晚了。”
将军问道:“在这里?”
颜建梅道:“老夫老妻了,当然在哪里都一样方便。”
后面是将军的卧室,这个卧室连颜建梅都没进去过几次。
不过对于临别的夫妻来说,选择什么样的地方温存的确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