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颜在乾清门外站了一个时辰,这冬月天,大风呼呼的刮,都快冻透了。
陈矩到东暖阁禀报:“主子爷,张先生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已然冻透了,您就饶了他吧。”
“叫进来吧。”
张学颜的脸,被冻的红扑扑的,他到东暖阁先拜了拜。
“臣,张学颜拜见圣上!”
“呦呵,这不是张先生吗?”
“听闻你进了内阁,这也是储备的宰相了。”
“我朝太祖高皇帝废除宰相,内阁都是圣上的臣子。”
“不敢,我可不敢让张先生当我的臣子,这东阁大学士,朝廷从一品,开府建衙,起居八座。”
“朕就是一个小小的皇帝,可不敢当您张阁老的君。”
“圣上,臣知错了。”
张学颜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心里非常后悔,按照规矩他晋升东阁大学士要先进宫谢恩,不过他认为这是张居正提拔他,就把万历皇帝忘了。
张学颜在这里也不敢坐,按规矩内阁大臣觐见,都会赐坐,还会有香喷喷的茶喝。
陈矩端着一杯茶,递给张学颜。
“张先生,喝杯茶先暖暖身子。”
“谢陈公公。”
“臣对着天发誓,绝对心里有圣上,请圣上原谅臣一时糊涂。”
“你快拉倒吧,当时高拱举荐你,这才到辽东出任巡抚,你看看你,跟着李成梁学了什么好。”
“你们在辽东搞的事,以为朕不知道吗?什么能瞒过锦衣卫的眼睛?”
“吃空饷、侵占军户田地,垄断边贸,女直各部的人参、东珠、皮货你们都便宜收,运到京里,再通过运河运到江南。”
“这些年,你和李成梁赚了不少钱吧?”
“朕提拔你进入内阁,就希望你改过自新,你以前做的事,以后都是别人弹劾你的罪证!”
“怎么?自己没有根基,想要攀附张居正呀?”
张学颜被吓的浑身都是汗,想必万历皇帝还知道杀良冒功的事,只是没有说而已。
“臣知道错了。”
“不要攀附这个,攀附那个,记住朕的话,做大明的官,只要一心为囯,一心为朝廷,朕就能保全你。”
“听朕的话,把这些年赚的银子,都交到都察院,再写一份奏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知错就改,还是大明的官员,如果你执迷不悟,那么下场自己掂量。”
“就算朕能饶恕你,海瑞也不会饶过你!”
“你知不知道,为何朕要升你为东阁大学士,让你进内阁?”
张学颜摇摇头。
万历皇帝摆摆手,让他坐下。
“张居正也好,张四维也好,申时行也好,他们都为了家族,为了自己做事,你心里还装着大明,还有百姓。”
“朕和你说实话,你好好的干,在内阁多做事,少说话,遇事站在朕这里。”
“等张居正退下后,朕让你当内阁首辅,这事到你这就算,不要再对外说。”
“圣上!”
“圣上!”
“臣,谢圣上天恩!”
“行了,行了,按照朕说的做,天已经晚了,就不留你在宫里吃饭,回去好好想想。”
“是!”
张学颜走后,万历皇帝想到张璁,原本张学颜是张璁这样的能人,被李成梁这个坏种带坏。
有些可惜,不过还能用。
………
十月二十五,冬至日。
一大早万历皇帝就换上棉衣,这冬至的意思,就是冬天来了,汉朝以前冬至日就是过年。
具体朱翊钧也不懂,就是一个礼节的性质。
冬至郊天,文武百官跟着万历皇帝一起祭天,今天官员们也换上了棉衣。
郊天回来,万历皇帝问陈矩:“你管着御马监的差事,腾骧四卫的将士冷不冷?”
“主子爷,新衣已经发下去了,不过锦衣卫有事找主子回报。”
“叫进来,对了陈矩。”
“宫里的太监、宫女,一人两个银币,腾骧四卫的将士,每人三个银币,这也算冬至日的奖赏,多发两个月俸禄。”
“亲军,你也去发,要亲自发到每一个士兵手中,每人四个银币,银行新铸造的银币,漂亮!”
“让张鲸开库,都发下去,尽量今天都发,让大伙都拿到新钱。”
“是,奴婢代替他们谢主子爷了。”
“去吧,好好办差,今晚就搬到西苑,咱们晚上喝酒,吃涮羊肉。”
季伯常进来禀报。
“陛下,臣等已经查到,兵部、户部、与陛下的姥爷,武清伯李伟合伙贪污。”
“武清伯拿到蓟辽总督梁梦龙加工二十万万套棉袄的大合同,蓟辽总督衙门把这笔钱已经支付给武清伯,白银二十万两。”
“偷工减料不说,还以霉变的棉花制作棉袄,这批棉袄运到边镇给士兵穿,现在士兵的棉袄不能御寒。”
“岂有此理!”
“把这个事告诉都察院,让都察院的御史下去查,特别是蓟辽总督,这个梁梦龙是谁,他是谁的人?”
“他是张居正的学生,北直隶真定人,嘉靖三十二年中进士,不过他想试行海运。”
“试行海运?”
这条政策不错,不过此人,万历皇帝不想继续用,蓟辽总督这么重要的职位,让梁梦龙担任,他还是张居正的人。
这相当于万历皇帝身边有一把张居正的刀。
“让海瑞去查,锦衣卫暗中协助都察院,我姥爷不用惯着,最好把他爵位拿下来,把他的家产抄没,杀一杀他的威风。”
“梁梦龙可以不死,但是要把他拿下。”
“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