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半江茶楼出来,杨双一路上都在他从蓝胭脂那听来的消息,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等回到了城郊,却突然感觉有人跟上了他。之前在城里是觉得不对劲,可杨双没往那处想。等出了城区,才醒悟这身后怎么老是有个脚步声跟他不远不近地一直在响。
那是布鞋和青石路面上的摩擦所发出来的声响,很轻微,但是很独特。
是那种鞋子脚跟拖沓在地,“嗒、嗒、嗒”的声音。
一回头,才发现了原来是刘时庆。
穿着一身粗布短衫,卷着裤腿,肩膀上还装模作样地扛了一根扁担。
就是脸白了些,像他这样打扮的人,江城满地都是,可没有一个像他这么细皮嫩肉的。
“刘先生!”杨双也不避讳,上去就打招呼。
刘时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别叫我先生,叫我刘大哥!”
“刘大哥!”杨双嘿嘿嘿地笑,开门见山:“你这是公干和我顺路啊,还是一直就跟着我来了?”
刘时庆瞄了他一眼,说:“我哪有那么好心情跟着你,我是跟着你东家来的。”
杨双愣了愣神,这是从何说起?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你细说。你住这附近?”刘时庆凑了过来,问。
杨双望着他,这话问得也太直白了,问我住哪?想干什么?
“怎么我住哪,我东家没跟你说吗?”
“没!”刘时庆道:“他没说过你住哪,赵正明也不会告诉我的!”
“你俩个什么情况?”杨双试探着问道。刘时庆就是不肯说,虽然到了城郊,但也不好说话。
杨双想了想,行吧,我带你去。
他领着路,带着刘时庆在城郊的小道里绕着弯,也不知道过了几座山头,淌过了几条溪水,终于看见前面有两排土房子。
这里原本是有人家的,屋子边还有几亩菜地,几亩水田。可日本人打过来之后,就变成了没人住的弃屋,那田地也都渐渐地荒芜了,杨双刚到这里的时候,地里的草都快有人高了,一拨那高草,还能窜出几只野兔子来。
屋子里没人打理,塌了一角,里面的家什也烂得七七八八,只留下了几只破柜子,柜子里摆着几只破碗。连灶间的炉灶,都被墙头破洞漏下来的雨水浸润,碎成了一地的泥巴。
杨双和赵弄帮着老许两口子整理了快有五天,才把着房子收拾妥当。赵弄砍了一些木料,碎了一些干草和成了草泥,加固了房梁,顺便还做了一些椅子桌子什么的,刷了桐油,这会儿正摆在外面晾。
见了杨双后面跟着个刘时庆,赵弄挤了挤眼睛,“哦哟!又送钱来了啊?你们还真大方呢!”
刘时庆一愣,送什么钱?
杨双瞪了一眼赵弄,让他闭了嘴,回头打了个哈哈道:“东家给我们送了一回钱,不是看着我们初来乍到,安不了身,立不了命嘛。他说,那钱是你们站的,是你跟他说,多送一点的,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你呢。有了这些钱,你看,这屋子、这地里,都拾掇妥当了,稻米是中不了了,赶着天,明天去买些菜秧子,种点菜换点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