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一看,苏宽大惊道:“这是白月儿吗?”
黑夫伸着脖子一看,也吃了一惊。
只见那人头发散乱打结,沾满尘土和草屑子。一张脸乌漆嘛黑只看见两个眼珠子在动。身上衣服裤子撕成条条了,脚上鞋子也没了。一双手也是黑漆漆的。知道自己身上脏,也不坐,可怜兮兮站在那。这和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白月儿哪有一丁点相似啊?
一招手,苏宽对凑过来的黑夫低声道:“叫热汤来。”又补充道:“别吵吵得尽人皆知的,就说本公子要沐浴。”
暴昭先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然后借口点灯进来。将房间里的灯都点上,然后跟着黑夫出门去了。
房里现在只剩下这俩人儿了。苏宽试探地问:“月儿?”
谁知只这一问,对面那个黑人马上就泪如雨下,嘤嘤地哭起来,很快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好像一个小孩在外面受了大委屈,突然自己的亲哥哥来了。
听声音确实是白月儿无疑!看她哭得这个样子,苏宽心也软了,也就不再说话,探头对门外的暴昭说:“暴昭你去院门看着点,见不得光的,别让人听见。”见苏宽这么说,白月儿慢慢止住了哭声,不过仍旧是不时耸动着肩膀抽抽搭搭的。
这时馆舍把浴桶抬来了放进院子里,然后由黑夫暴昭抬进房间。之后一桶桶的热汤被黑夫和暴昭提了进来倒进浴桶。见水差不多了,苏宽对月儿说:“你先洗吧,洗完我们再说话。”说完转身要走。
月儿此时情绪平复不少,走上前来拉住苏宽道:“你出去了,那别人看这房里沐浴的是谁呢?”
苏宽心道:“也是,诡诸公子在饮酒还没走呢,馆舍当值的又都是周王的人。”于是又停住脚步,对月儿说“我就在这衣架后面,你先沐浴吧。”说着走到一个大木架子后面,在个垫子上盘腿坐下。木架子上搭着布巾子和干爽的衣物。耳朵里听着月儿淅淅索索的脱衣服的声音。一会儿,就听见踏足入水的声音。
月儿泡进浴桶,舒服地长叹了一口气。这十来天的惊吓、委屈、绝望都在白天看见黑夫的那一刻没有了,关进小房子之后,她知道自己只要等就可以了。没有什么理由,她就知道苏宽一定会来救她。直到见到了苏宽,她一颗心彻底放下。这时候泡进了浴桶里,身体精神一放松,头在靠枕上一歪,竟然睡了过去。
苏宽站在衣架后面等了好一阵子,竟然没听见水响了,就开口问:“月儿,沐浴好了吗?”没听见回答,再喊。还是没有,就知道她睡着了。
苏宽心想:“这一惊一吓的,再在这水里受个凉,别病了。”就从衣架子后面出来,往浴桶跟前走了几步。正打算喊,眼睛透过缥缈的蒸汽看见了白花花的一片在水里面荡漾。原来尽管月儿脸上脏,身上还是白白净净的。苏宽脸皮薄,把点着的灯吹灭两个,让房间里暗一些。再接着喊,月儿仍然睡得着着的。
苏宽心道:“夜间寒气重,在浴桶里睡着了那是铁定会着凉生病的。白月儿是我们从官寮里偷出来的,外面见不得人,里面还得瞒着伯兄,少不得我自己来了。还好这个时代程朱理学还没影儿,男女大防之类的陈腐说辞还没有出现,人们大多天性淳朴自然。“
于是苏宽提桶热水到浴桶边,用帕子沾热水打湿月儿的头发,再用胰子和草木灰做的皂给月儿洗头发。小心翼翼地不让水流到月儿鼻子耳朵眼儿里去。弯着腰忙活好一会儿,再给蒸汽一蒸,自己也搞出身汗来。
洗完头发又给擦脸,沾着胰子皂把脸洗完,一张稍带点异族风情的绝美容颜又出现在他面前。热水作用下,月儿的脸庞粉里透红,双唇象玫瑰花瓣娇艳欲滴。长长的睫毛尖端往上翘起,额头圆阔,琼鼻莹润,鼻孔细窄,不类中原华夏人的圆洞鼻孔。苏宽看得呆了,愣了一会又接着洗黑耳朵洗黑脖子,想伸手再往下洗,他就犯难了。
这时候他已经站到浴桶侧面,洗到黑脖子时就看见一对白腻两点嫣红在水面上若隐若现。苏宽再是愚钝,也知道手再往下伸就是对人家无礼冒犯了,“要不先给她洗洗黑脚丫?”
走到浴桶那头,探手握住月儿的一只圆润的脚腕。刚把这条小腿提出水面,他就觉着透过水面看见了什么,一下子血脉偾张得双眼都蒙了,身体也不免产生了反应,不由得赶紧放手。
做贼似的抬头看月儿的脸,不想正看见一双清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苏宽差点惊个跟头。
“那个,怕——怕你着凉。头发我帮你洗——洗好了,其他的得你——自己来了。”像是行窃被逮了个现行,苏宽的舌头都不利索了。
“我知道,你帮我洗头的时候我就醒了。”月儿调皮地抬起一条腿,大脚趾指着苏宽说:“瞧你弄的一头汗,你也去汤桶那擦把汗,别着凉。”
苏宽赶紧把脸一偏!月儿这腿一抬起来,那画面实在是让人受不了。赶紧借着话头走到热水桶那,脱了长袍上衣,光着上身用热帕子擦汗。
刚擦完,就见房门开了条缝,黑夫的脑袋从膝盖那么高处伸了进来,左右一扫视,见屋里俩人儿都光着,就一脸崇拜的对着苏宽一竖大拇哥。气的苏宽抬脚就打算踹,不过到底这是头,怕踹出毛病,把力气收了,让黑夫顺利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