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骑将军府中有一个四百步见方的庭院,庭院中除了花草外,本来裸露出黄土的地面上铺满了一层细密的鹅卵石。这些鹅卵石是从伊洛两河由浅滩上拾捡而出,再经由人手搬运到城中,耗资巨万。
原本这鹅卵石之上的空地中摆的是各式兵器,何苗早起后叫管家命人搬走后,他一个人在空地上锻炼起身体来,还不时在庭院中的走廊内小跑。
这个习惯是何苗在大学内养成的,持续了四年,等到他毕业工作后就很少挤出时间来锻炼身体,早上起床后刷牙洗脸,路上买两个包子或是馅饼后就直奔地铁站。
公共场合吃东西是个不太雅观的行为,不管是在地铁站还是车厢内,何苗总是会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眼光在盯着他嘴角上的油渍,有时旁人在他身边捂鼻,他还会想是不是馅料中的葱蒜味被别人闻到了。
好在这样的经历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何苗进入公司没到一年就调了岗升了职,转到销售岗位上后,何苗不需要打卡了,每天早上的时间就充裕了起来,不用七点多就去赶早高峰的地铁,起床后也能到有门店和座椅的早餐店中,慢慢品尝一碗胡辣汤或是醪糟,之后再慢悠悠地遛到地铁站,在人不多的车厢里找个位置坐下玩玩手机,等到了公司,之前摄入的热量就已经消化地差不多了。
虽然与之对应的代价是没完没了的客户拜访和交际应酬,让他几乎每天都是醉醺醺地回出租房,可总比之前好。但这样的好日子没过两个月就被打断了,何苗穿越回了汉末,闲着也是闲着,他又把之前的习惯捡了起来。
在庭院中锻炼了半个时辰,何苗在婢女的服侍下沐浴完毕,随后去到正厅中,叫何长寿来给自己介绍起朝中的官吏。
“...曹操虽是长子,却非嫡子,他的哥哥曹德才是谯县曹氏下一代的家主,因而曹操即便是随左将军破了黄巾,也不过是去到济南国任国相。要说这曹操也算是有牧守一方之才,惩胥吏庸官、威豪族大姓,可济南国的官吏豪族皆与阉宦沾亲带故,恰逢先帝设西园八校,曹操这才在阉宦与袁氏一同举荐之下回了洛阳,以议郎任典军校尉,独掌一军。说起来,这曹操还与郎君有不小的瓜葛呢...”
何长寿滔滔不绝被何苗打断。
“什么瓜葛?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别以官职代称,改人名。”
“小人知道了,左将军就是皇甫嵩,至于瓜葛嘛..郎君莫不是忘了,郎君的食邑就在这济南国,说是实封,郎君这几年的俸禄中却没有一粒粮食是从济南国收上来的。”
经由何长寿提起,何苗的脑中这才回想起自己的侯爵名称——济阳侯。这穿越后的身份哪儿都好,就是要小心暗处的刺杀,还有这脑子里无法自如调动的记忆。
“继续。”
“是,说来这曹操的官运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与阉宦不清不楚的家世,又不是嫡子,又想倚着大将军府,还想攀袁氏的高枝,他指望的袁本初尚且得不到袁氏支持,何况是他曹孟德?”
何苗又打断道:“袁本初不是刚升任司隶校尉吗?为何说他得不到袁氏的支持?”
何长寿暗想郎君是不是得病坏了脑子,还琢磨着是不是要请神医华佗到府上来瞧瞧,正厅外面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附在何长寿耳边说道:“宫里又来人了。”
···
雍门外,一队兵士刚经过白马寺不久,队列之中有一架马车,其内盘坐的正是何苗与张让。
拂起车帘看向窗外,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离着马车至少有五六米远,挑着柴禾的樵夫倚着街面的院墙,何苗能看到樵夫的脸上的汗水滴在地面上,把车辙过后扬起的尘土牢牢地压在地面上。
在府中,何苗刚听到关键处就听到宫中有人到访,而何苗又没有幕僚,府中也只有管家适合迎接,没办法,何苗只能等事了之后再接着听何长寿接着讲。
张让今日过来不是求何苗办事,而是传太后谕旨,宣车骑将军入宫相见。天子尚幼,两汉又多有太后称制的常例,现在何苗作为与太后一母同胞的兄长,入宫觐见也不算有违朝制。
穿过雍门后,顺着东西横道行进了好久,马车停了下来。张让将头伸出马车去,看了看守卫宫城的将领,随后招呼车夫放好马凳,招呼何苗下马车。
“劳烦车骑走快一些,等会儿羽林军就要换防了,奴婢被抓到不过是打两下板子,要是传出去对车骑不好的风闻就是奴婢的罪过了。”
张让在何苗半个身位前,转过头来说道。
两侧是高耸的宫墙遮天蔽日,前面是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往何处。随身护送的兵士虽不能进入宫城,但想来刺客也无法在皇城中肆意妄为,何苗倒是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宫墙的雄峻吸引到了,何苗实在无法想象,距离现代一千八百多年的东汉末年宫城,竟会如此恢弘大气。
自白虎门进宫城,没走多远就到了太后的居所长秋宫。除何太后外,年幼的天子就坐在一旁,张让先跪地揖首,何苗则是对着台阶上的少妇和青年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