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痛苦漫长的,特别是在夜晚等待,总怕夜长梦多。
余图强撑着身体,不敢有丝毫睡意,更不敢扰了老杨美梦,只得在院中焦急等待。
人一焦急,焦急难免就会变成尿急。余图反反复复地撒尿,断断续续的尿液撞击声甚是难听,关键之处在于这声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这时房门打开,老杨瞅了眼余图,忿忿不平地对着墙角畅快起来,虽然有点“见人拉屎屁股痒”的跟风意思,但更有“迎风尿三尺”的气势和“震耳欲聋”的声势。
老当益壮的老杨对余图笑骂道:“废物。”
余图心性失守,差点屁股尿流,只得落荒而逃。
在去断发寺的路上,余图脚步缓慢,思绪飞快,想着可能发生的种种局面,心里却越来越亮堂起来。
余图心喜道:若是三更碰面,与王希孟那对碰到一起岂不是尴尬?天心如此聪明之人,岂会不明事理?因此只拔了两根发丝,不然自己为什么就是找不到第三根?对的,二更见面。
余图肯定着自己的才智增长,想着中原人如此喜欢玩阴的、玩谐音的、玩藏头的,玩一切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要入乡随俗,人不聪明老吃亏。
眼看二更将至,余图已经来到断发寺前,此时顶层佛塔中灯火尚未熄灭,可见还有和尚守夜。
余图在寺前渡着方步,却见一位身穿蓑衣,端着一个钵盂的和尚走来。和尚脚步刚健有力,一看就是个高手。
和尚见到余图施礼道:“施主可是他乡游客,来到杭州后却身无分文,找不到落脚之处?”
余图还礼道:“在下在此等人而已。”
和尚微笑俯身还礼,然后回身去敲寺门,片刻后寺门打开,却听见开门的和尚欢呼道:“思尽师叔远游归来了。”
远游和尚唱了声“善哉”,笑道:“听闻神宵宫沈平虚道长明日巳时将在杭州讲雷法,故提前归来,好洗耳恭听。”
远游和尚说完进寺而去,场面上又只剩下孤独的余图了。
片刻之后,二更的打更声响起,余图心跳加快,不断地左顾右盼,惊奇地发现在断发寺的残灯下,真的有一道白衣身影慢慢地向自己飘来,于一片模糊之中渐渐地明显起来。
余图心中激动,马上飞奔上去喊道:“天……恩?”
余图“恩”字的音还没发清楚,嘴上就吃了一脚,短音的恩变成了长音的嗯,名词变成了象声词,准确地表达了这一脚踢得有多厉害。
一击得手的葛天恩一挥衣袖,怒吼道:“家妹的小把戏岂能骗俺?为错开帝姬,拔了二根断发,可恨如斯。只恨你这杂种居然还敢来。”
葛天恩恨从心起,猛力一脚又向倒地的余图踢来,余图立即用手挡住,却挡不住强大的内劲,硬生生地被踢飞出去,把寺庙前的树也撞断了。
两者间武功修为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余图的弱冠修为在葛天恩天命修为面前,如同儿戏。
余图只觉得胸腹翻滚,想吐血,却把喝的酒水全吐了出来,一时污秽不堪。
余图明白葛天恩已经动了杀心,但两人实力悬殊巨大,余图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葛天恩捏紧拳头恶狠狠地走过来,全身气劲将余图完全锁死,绝不给他留半点生路。
无处可退的余图大喊一声:“且慢,在下若马上到断发寺中出家,是否有一条生路?”
葛天恩听余图这么一说,杀气顿时消退不少,毕竟处理尸体也是个麻烦事,惹来官府追究却要破费打点一番,如果余图肯出家,那自然是目前解决问题的最佳路径。
余图见葛天恩的气劲有所消散,盘算清楚气劲的薄弱之处,当场迈起酒步撞破气劲,朝湖边的道路逃去。
葛天恩见状,暗骂自己中计,他看准余图的影子,算准余图的逃跑路径,飞身杀了过来。
只见葛天恩前一掌劈向余图的前路,炸出飞沙走石挡去余图的步伐,后一掌准备痛击余图左肩,直接要震碎其心门。
后掌立至,余图侧身与葛天恩对掌,由于角度刁钻,这一掌直接把余图劈飞到湖里去了,余图落入湖中之时,忍痛喊了一声:“多谢舅子相送。”
葛天恩咬牙切齿地朝湖面看去,这深夜之中没有半点光线,可见之处不足丈余,哪里还看得见余图身影?
葛天恩一气之下跺了一脚,把地面都踩出个坑来,骂道:“居然中小儿之计两次,可恨也。”
气急败坏的葛天恩在湖边找寻了许久,没听见任何动静,心灰意冷的同时也开始对余图刮目相看。
断发寺的灯火又旺了一些,葛天恩估算着三更的打更声快要响起了,一会如果撞见帝姬私会情人,来日相见必定尴尬,于是不舍地离开了。
葛天恩远去,余图终于冒出湖面长舒一口气,五行剑法的招法还是帮了他大忙,多次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小命。
可见在这世间行走,没有出路你会活得很惨,没有后路你会死得很惨。
余图慢慢地爬上岸来,这夜晚冷得他发抖,他准备先到寺庙里去取取暖。
余图走到断发寺灯火处时,三更的打更声已经响起,他看见一个身影走了过来,马上警惕地躲起来,仔细再看,那身影很熟悉,正是王希孟。
王希孟站在残光下,脸上估计还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而他的身子也一动不动的,如同树木扎根在地下。
两个女子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了,挑灯的身影是个贴身丫鬟,另一个自然是在黑夜中也惊为天人的赵福金。
赵福金看见王希孟,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哭喊了一声:“希孟”,直接就奔到王希孟怀里去了,哭得要死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