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个样子,申可为不便再问为什么这么急,只好说道:“请老爷在容片刻,进去准备一下就好”。
“希望几位兄弟速去速回”善右堂拱手说。
没有办法了,申可为几个人匆忙整理了行装,丝毫没有怀疑善右堂和管家在演双簧,更不怀疑善右堂的人品,以及急忙赶路的原因。
车马赶路比走路快得多,所以他们不急于投宿,直接穿过虚城,没有停留就直奔磨云城,磨云城和孤云城就非常接近了。
可是赶路的时间估计有误,一队人马在天黑前没有感到磨云城,继续行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旷野。
天色越来越黑,野地里鬼火森森,到处是狼嚎鬼叫,常行走江湖的善右堂对此并不陌生,但是心里也有些胆怯。无知是最大的恐怖,倘若他知道将面对的鬼怪,兴许就不会过于害怕。善右堂命令掌起火把,火把一亮,众人胆子壮了一些,人气自然升腾了许多,道行低的鬼物不敢靠近。
沙漪独自一人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总感觉车后面有东西在捅咕,把车布弄得一鼓一鼓得。她壮着胆子撩开车后的布帘子,发现后面一个家丁也没有,家丁全在前面行走,只有远去的小路,和无边的旷野,在旷野又隐约有亮闪闪的眼睛。
石天在马车里很快睡去,一边睡一边打呼噜,把坐在路边哭泣的野鬼吓了一跳,边逃走边说:“比我哭得还难听”。
即使掌起了灯火,但是野地实在太宽广,不一会儿就阴风皱起,把火把灯烛吹得恍恍惚惚,摇摆不定。火光不定的同时,随从的人们开始胆虚,胆子越虚,人气越低,那些鬼怪就越闹得凶。各种怪异的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随着风一起吹过来。
就是常走夜路的人,也不一定见过鬼怪闹得厉害的时候,平时见鬼只要念叨念叨,烧点纸钱,鬼怪是不会一路跟着的。这一次,鬼怪不依不饶,肯定是有原因。
见大势不好,善右堂骑马赶上当头的儿子,低声说:“如果有意外,就跑”然后瞅了后面一眼,说,“事可以不成,保命要紧”。
善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点了点头。
“哎呦,不行,又憋得慌了”一个家人边说,边往野地跑去。
善右堂急忙叫人把他拦住,停住车马。
善右堂亲自下马,问:“你要干什么?”
“老爷,嘿嘿,我尿急,尿急”那个家丁说。
“尿急往哪里去?”善福赶了过来问。
“往野地啊,随便找个地方嘛”家丁理直气壮地说。
善右堂一巴掌打在家丁脸上,说:“你——,要么就在走过的路上尿,要么”说着拿出一个皮质的壶,“在这里面”。
家丁感觉被打得冤枉,竟然委屈地抽鼻子。
善福调转马头,说:“你们这些没有经验的棒子,说不定”看了看旷野,说,“就是你们招来的”。
家丁更加委屈,大哭起来,扔下皮壶,哭着跑向旷野,又哭又笑,说着:“哈哈哈,嗯嗯,这里多好!管我,管我,我的地方,我到家了”。
不一会儿跑了老远,其他家丁想去捉他,善右堂摆手拦住,喊道:“镇静,镇静,中邪了,中邪了”。
看着那个跑开的家丁消失在黑夜里,然后又跑进微光里,就在离人群不远的草地上坐着,一边还招呼这里的人,说:“来啊,来啊,小五,老六,老王”一个个叫着这边人的名字,几乎都叫遍了。
有几个人平时与那个家丁交好,经不住呼唤,竟然要跑过去,被人踢后膝盖,放倒在地,这才躲过了一劫。
听了片刻,善右堂命令道:“启程,赶路”。
那个家丁竟然还是喋喋不休,在草地上打滚,折腾,叫每一个人的名字,最后竟然叫到了善右堂,而且口出秽语,大加诟骂。
这一次,善福受不了了,被人家骂爹,他还不能还嘴,所以他掉马头,朝着那个家丁。
善右堂赶紧拉住儿子,警告他那是陷阱,是妖魅。
可是善福还是不能接受,善右堂到底是个老江湖,给儿子提建议说:“嗯,他骂你,你就不会骂他?”
善福一听也对,于是开始还嘴骂那个家丁。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见识多,词汇量大,不一会儿就把那个家丁骂服了。
一行人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会儿,在车棚里传出声音:“善老爷,看这里”。
善右堂命家丁到车棚侧面去看一看,竟然看到一块石碑,上刻着:“青古旷野”。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荒郊野地竟然也有名字,看来名头不小,大家更提高了警惕。
沙漪听家人说起外面发生的事,心里畏怯极了,自己所在软椅上,紧紧把几佢兽抱在怀里。本来想着靠几佢兽缓解恐惧,但是看到几佢兽的样子,就更加恐惧。几佢兽的生命体征很弱,呼吸非常微薄,眼睛总是处在半开半闭的状态,身体不仅没有温暖,而且还很冰凉,要靠沙漪的体温维持生存。身上的热量不断被吸走,沙漪更感觉心慌慌,此时在马车后面的布更加猛烈地鼓动。
倘若鬼怪需要一个突破点,那么肯定会选择人气最弱,最隐蔽的地方。
突然马车布帘撩开,沙漪叫都叫不出声,匆忙抬起头。申可为进来,然后坐在了软椅上,他说善老爷和善公子进了前面的马车。其实不光为了腾空间,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放心不下沙漪。
有申可为在身边,沙漪感觉安全感很足,果然车后的布帘子不再鼓动。
申可为说:“累了就睡会儿吧”一句话甜到了心里,沙漪感觉自己很幸福。申可为把肩膀挺了出来,沙漪温柔地靠上去,感觉那么踏实,不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她睡着了之后,申可为为她盖上毯子,一边轻轻说着:“睡吧,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醒了就天亮了”。
和沙漪在一起,申可为总感觉要做点什么,现在看着她在自己的肩头睡去,心里甜蜜蜜的,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就甘心为沙漪守夜,甘心彻夜看着沙漪的身旁。
善公子和善老爷同时进了马车,外面就没有指挥的了,只有一个老家丁,比较受老爷的赏识,被托咐大任在前面引路。实际上,他哪里认得出什么路,不过为了贪功,急着想表现罢了。
站在众家丁面前,那个老家丁煞有介事地指挥着,一会儿穿到车后,一会儿又走在最前,查看车子,查看马匹,见到打盹的家丁就骂几句。
走着走着,家丁派家丁叫老家丁到前面看看,怕惊到老爷少爷,所以很轻声地传话到老家丁耳朵里。届时,老家丁在姑娘堆里说笑,挺生气地走到前面,问怎么回事。
家丁也不知道怎么说,指着前面,嘴里结结巴巴。
老家丁抬眼自己看,发现前面竟然出现两条路,这是一个三岔口。以为是自己眼花,老家丁揉了揉眼,确实是两条路,在火把晃动的黄光之下,两条小路通向一个方向,但是分得越来越远,最后尽头肯定是相差甚远。
老家丁应承的时候,夸下海口,说自己认识路,能够带好路,本以为只有一条路,沿着走就好,哪知道出现这种情况。
他实在不想去打扰老爷,老爷的脾气他很熟悉,如果睡着了把他叫醒,为了一件已经答应了的任务,那么他就没有升职受重用的机会,他可想着当个管家试试。
在最后,老家丁还是不愿意认命,又揉了揉眼睛,奇迹出现了。眼前根本不是三岔口,而是五岔口,这在玄学记载里是最最晦气的方位,正所谓五煞灵位,无神有鬼,法力锒铛,前程尽毁。
老家丁吓得坐倒在地,又看了看,确实是四条路,只不过有另外两条很窄很不清楚,刚才在微光下没有发现。老家丁连滚带爬往马车走去,边走边回头看那诡异的分叉口。
突然不小心撞到了人,回头一看,身前是申可为,也正要往老爷的马车里去,问老家丁:“什么事,这么慌张?”
老家丁指着身后,结结巴巴地说:“五煞位,五岔口”。
申可为朝他身后望了望,说:“没有啊,哪里,不就一条路嘛?”
老家丁回头一瞅,吃了一惊,真是怪了,在他们前面只有一条笔直的小路,根本没有岔口。谢过了申可为,老家丁来到前面,打了一下最前面的家丁,说:“废物,那不是一条路吗?”
家丁感觉委屈,在他眼睛里明明是好几条路,所以他揉了揉眼睛,恍惚之间几条路时远时近,竟然最后合为一条,家丁赶紧道歉,以为是自己眼睛散光的原因。
于是,大队人马朝着看见的唯一一条路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