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抿了一口茶,一凝神,母子俩的对话便清楚地传了过来。
宇文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说起来也是一桩陈年往事了,银五娘的师傅情客其实是前朝公主,因生母卑微,不受重视,那年宫破,她因得了时疫被送到这里来养病,后来兵荒马乱也没了消息,都以为她死了。”
“也是机缘造化,银五娘小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情客抱着她四处求医,我刚好认识一个游方大夫,知道一个偏方,便帮了她一把,银五娘才得以活命,情客便一直视我为恩人,在这之前,我倒是不知道情客的身份。”宇文氏摇头道,“后来不知道怎么,情客的身份便被宫里知道了,好在她是女流,皇上倒也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大概觉得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赵桓允沉默不语。
静静地听。
“可眼下看来,宫里还是出手了。”宇文氏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格外平静,“咱们这個皇上,只要面子不要里子,当年前朝余部叛乱,也是他提出要你父亲跟他们和谈,说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朝廷便不会追究过往,会给他们房子和田地,让他们自力更生,绝对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年,前朝的那些旧人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已经悄无声息的折损大半,其中缘由,不用想也知道,他终究还是容不下他们。”
“这么说,宫里已经开始要清算他们了?”赵桓允这些年其实一直奉命跟黑市打交道,只要他们不过分,他倒是也没有太过苛责他们,像前些日子上林公子放出江洋大盗扰乱朝局,他才派人警告了他们一次。
只是银五娘的事,似乎有人刻意隐瞒,他并不知情。
“你自己看吧!”宇文氏把银五娘的香囊递给他,揉揉眉头道,“母亲老了,不想参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心里有数就好,咱们虽然辈分高,但终究是臣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自己的本分,且不可有半点逾越之举。”
赵桓允让如意把香囊收起来,起身道:“母亲放心,一切交给儿子便是。”
“你回去吧,我再有三五日就回府,到时候咱们再细说。”宇文氏看了一眼隔壁,沉声道,“你带着姜二小姐前来白云寺,怕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你自己想办法自圆其说吧,姑娘家的名声要紧,当长辈的,总是要考虑周全才是。”
“是,多谢母亲提醒。”赵桓允点头道是。
姜瑜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就连赵桓允带着如意进屋,也浑然不知。
“姜二小姐?”余妈妈上前晃了晃她,“姜二小姐,该回去了!”
小姑娘呼吸清浅,睡得很香。
怎么叫也叫不醒……
“殿下,这……”余妈妈面露难色。
她从未见过如此熟睡之人。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桓允这才上前,细细端详她一番,神使鬼差地弯腰抱起了她,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小姑娘很轻,轻到他几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
如意一溜烟地跑在前面,替两人掀开车帘,自己也跟着跳上马车,马夫目不斜视地拽了拽缰绳,缓缓下山。
待马车远去,消失不见。
余妈妈还没有回过神来。
天哪,这算怎么回事啊!
“什么,殿下抱着姜二小姐出去的?”宇文氏听了也是大吃一惊,“好端端地,她怎么会昏睡不醒?莫不是茶水有问题?”
“王妃,姜二小姐的茶水是奴婢亲自泡的,绝对没有问题。”余妈妈信誓旦旦道:“不过王妃放心,当时殿内没有外人,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好在他是长辈……”宇文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了,沉默片刻才道,“算了,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事,殿下自有分寸。”
路上,姜瑜依然睡得香甜。
快到国公府的时候,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赵桓允正在看他准备送姜瑜的两本书,还很认真地做了批注,见依然叫不醒她,便吩咐车夫:“绕着京城转一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