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下卷乱世 第七章(1 / 2)神朝春秋首页

一场小胜促使“镇国公”放弃了“齐头并进,分进合击”的正确战略,将近六万名朝廷官兵脱离友军进驻崇仁东南。史儒丰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崇仁,他希望带着部队向南流窜到艮岭地区,当地民众较为支持程克、史泽豪。不过这个计划其实没有多少可行性,藩镇军一旦大规模运动,他们就会在中途受到毁灭性打击。

“振威侯”和藩镇方面的秘密联络使得事态出现意外转机,吴献江的部分军队极有可能临阵倒戈,潘启便主张要在崇仁歼灭熊达威的主力兵团。

藩镇军放弃在崇仁打消耗战的计划,史儒丰努力制造大军向南方撤退的假象,艮岭的驻军大张旗鼓挖掘防御工事,帝国空军的侦察机很快捕捉到了这一情报。岭南、云松、固县等地出现大量欢迎藩镇军南下作战的传单。

藩镇的民兵伪装成正规军在南部各县和肾山地区频繁活动,俨然藩镇军主力都没有移动位置。驻扎岭南的官兵在夜间不断受到骚扰,他们常常看见夜空中升起敌军的照明弹,于是手忙脚乱穿戴好装备展开追击。这些追来赶去的官兵都打不上仗,藩镇军的游击队员往往空放两枪后就逃得无影无踪。

根据这些情报,熊达威断定藩镇军正在放弃崇仁,他此时有必要回防中原南部地区。事实上,肾山地区活动的大部分反军此刻晓行夜宿离开兴昌和华穗的据点向西急进,这样浩大的调动不能瞒过“乌龙卫”的眼线,但他们觉得藩镇军的人数不会很多,所以这些情报没有引起熊达威的重视。

四处游荡的方归仁也察觉到敌军的大规模调动,不过他和陶裕霆都被肾山地区没完没了的治安战搅得焦头烂额,暂时没有时间处理这些问题。

隐蔽在兴昌和刚从肾山地区赶来的藩镇军从东面截断朝廷军队的退路,崇仁的驻军随即和他们互为犄角合围了朝廷军队。崇仁附近聚集的藩镇军和民团高达十万之众,双方在火力强度上也大致持平。

藩镇军的秘密调动还是没能瞒过朝廷军队的监视,各种各样的侦察报告逐渐消磨着“镇国公”的安全感。原来撤出崇仁的藩镇军也从附近的几个隐蔽部返回崇仁郊区,负责防御外围阵地的朝廷将校几乎夜不能寐。

熊达威在崇仁市区东北部的剧院里召集麾下部将商讨对策,强作镇定的“镇国公”对一群忧心忡忡的部下说道:“贼军真是自取灭亡,他们胆敢把力量集中到崇仁一带,等到辛浩存、方归仁的大军齐聚于此,贼军必然会坐困坚城之下。”

到了这个时候,保护崇仁外围交通线的邓国梁只能对他的长官实话实说。

“就在几个钟头前,藩镇军试图夺取通往武肃道路上的几个集镇,驻防的部队不擅长野战,他们已经向总部多次求援了。方归仁的大军一直逗留在华穗和下巴山,他们一时半刻未必能赶到。”

好几百名朝廷将校坐满剧院内呈阶梯状分布的沙发椅,熊达威在后面竖起一排帝国国旗与刘帝兴州王旗的高台上拄着镀金手杖来到多媒体屏幕前,他努力向大家证明藩镇军的力量非常薄弱。

不敢贻误战机的梁文远打断了镇国公云山雾罩的长篇大论,他直言不讳的说道:“熊公,这次进军从表现上来看是朝廷军队去清剿贼军,但在实际上却是我们伸出脖子去让贼军来砍。根据飞机侦察获得的报告,贼军至少在崇仁一带集结了八万人的武装,现在大家不能再做春天夜梦了。”

在场的朝廷将校顿时陷入一片哗然,他们大多是赶来前线“镀金”的关系户,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要打一场处于劣势的恶战。

张崇胜随即提出自己的看法。

“两万多装备精良的贼军运动到了崇仁的东北,他们随时都能截断大军的后路。贼人还发动民众在武肃地区展开了“破路运动”,大军的运输动脉可能受到威胁。经过连日激战,我军剩余的弹药仅有两个基数,将士们打上几仗就要拿着烧火棍作战。熊公不妨趁着贼军立足未稳向武肃突围,等到辛浩存的军队和我们汇合,大军再调头一举击溃贼军。”

会场里的气氛愈发变得紧张,梁文远并不认同立即突围的计划,他朝着其他人说道:“攻入崇仁的官兵有很多是精锐的野战部队,每个师差不多都配备了装甲营和炮兵营,火力绝对足够强大,固守上几天不是问题。如果我军贸然突围,大军在中途无法及时展开,贼军就能沉重打击我军。”

作为镇国公嫡系的张崇胜摇头说道:“固守城内就要依赖空军的运力,但是国防部的那些废物可能会打滑头仗,中州能空投的弹药数量需要打问号。”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的熊达威下达了指示。

“大军不宜久留城内,我们要提早出击打贼军一个措手不及。明天上午六点,御林军就要击溃南边的贼军为大军开辟出一条血路,现在就要安排空军去给贼人送个见面礼。今天晚上,各部队都要给汽车、坦克上满油。”

吴献江麾下的团长宋江涛是“振威侯”安插在朝廷军队里面的“钉子”,这位打算临阵倒戈的将领对熊达威进言说道:“眼下必须强化武肃和崇仁之间的交通线,我愿意带领麾下将士承担这一重任。”

熊达威听罢大喜过望,竟然有人愿意揽下这个不太讨好的任务,他对这位“勇士”说道:“江涛在这场战斗中为全军做出了表率,实在是我辈楷模!明天一战,大家要竭尽全力痛击藩镇军,打出天军的威势。诸位的拳拳报国之心我都看在眼里,天子能有这样的忠臣,何愁贼军不灭。等到战事结束,本帅必然极力保奏诸位,让大家高迁重爵。”

在场众将纷纷向熊达威表达了对于天子的忠心,宋江涛大喜过望,他现在有机会掐住熊达威的脖子了。

紧急会议结束后,吴献江走出剧院主楼沿着楼梯缓慢踱步,这位上年纪的将军吃不消三步并作两步的下楼梯。崇仁县环保局台门里花坛前,吴献江本打算登上他的座驾,这时候军部里的炮兵团参谋郭哲纲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吴老,我们这支部队在明天要坚守城区,今晚不妨先放松一下,还请您赶去团部里打几圈麻将。”

吴献江平日里玩忽职守的时候多了去了,他也就没有拒绝对方的请求,多年未获晋升的吴将军坐上郭哲纲的小汽车。刚刚坐上汽车,吴献江就感到有些劳累,他很快便在汽车的后排上睡了过去。这辆汽车在崇仁的街道上放下郭哲纲,然后改变行驶轨迹朝着县城北面的一座卫生所驶去。

帝国各地的卫生所本来是为了保障民众健康而设立的机构,然而卫生所的医生普遍工作毫不上心,只要碰到法定节假日就会放假,他们的态度也非常糟糕。一般而言,乡镇卫生所都是非常僻静的地方。

这辆可疑的小汽车在崇仁北郊的卫生所前停下,通过地下排水管道混入城内的林登万把卫生所的铁门拉开了一条缝隙,他张望一番后说道:“今天休息。”

小汽车的副驾驶员摇下车窗回答说道:“你休息的时候,我的病可不休息。”

这是藩镇军的联络暗号,确认过身份的林登万立即打开了铁门,三四个藩镇军的特务上前拉开汽车的后排车门,他们摇醒吴献江说道:“三姓家奴,快下车,我们到了。”

云里雾里的吴献江眯着眼睛问道:“哲纲去什么地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名驾驶员从前面转过头来说道:“吴公,你被俘虏了,只要听从大家的安排,藩镇军将士不会为难你。你必须在这里待上廿四个钟头,知道了吗?”

吓得魂不附体的吴献江连忙伸手去摸武装带上的对讲机和配枪,结果他发现上面早已空空如也。吴献江随后发觉自己的手机还没被拿走,不过上面有着定位功能的电话卡被拔掉了。束手无策的吴献江只能听从藩镇军的建议躲进卫生所的院子。

一名藩镇军的特务坐上了汽车,他们要立即把这部车辆处理掉。

藩镇军特务押着吴献江走进卫生所的地下仓库,他在点着一盏昏黄白炽灯的仓库中间发现了一桌酒席,林登万拿着一瓶华穗大曲递到他面前并说道:“我们对吴公非常敬佩,这里的酒水无限量供应。”

吴献江意识到自己被郭哲纲给出卖了,他如今只能和藩镇军合作。

“你去给我换一瓶黄酒来,大曲的度数太高了。”

坐在仓库里的张献进从一台连接着柴油发电机的冰箱里换了一瓶新酒,吴献江往小盅里倒满酒液后说道:“看来朝廷里有人和你们内外勾结,熊达威这下完了,我也要见鬼了,打麻将都要带上警卫啊!”

林登万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然后挥舞双手说道:“吴公,我们久仰你的大名。当年你支持郭民才,老郭就能坐上藩王宝座。刘帝把你拉拢过来,朝廷大军兵不血刃占领万山南部,他就有胆量称帝。”

“现在天下走向动荡,吴公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时局的走势,假如您能帮藩镇军的忙,刘帝就必败无疑。据说崔义甸和谷大富这样的草包都能在朝廷里坐上高位,吴公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缓贤忘士的刘帝看来没多少日子了。吴公为何不利用帝国的混乱赌上一把,日后荣登九五也不是没有可能。”

虎死不倒架的吴献江对“猢狲”的这番话感到哭笑不得,张献进坐到了吴献江的对面说道:“老吴,你这个家伙最好讲讲关于郭王爷的事迹,我一直觉得老刘能登基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二天的拂晓时分,橙红色的云霞在天边亮起,连夜整队的数万朝廷军队将要趁着藩镇军立足未稳突围到武肃一带。

赶到城乡结合部的熊达威在卫士的帮助下爬进一辆刘帝二型主战坦克,这辆针对动力和装甲系统进行过特殊强化的坦克足以保障朝廷军队的主帅万无一失。从坦克顶部的翻盖上探出脑袋来的熊达威将双手按在炮塔右侧的火箭发射器上,“镇国公”询问侍立在近旁公路上的幕僚和参谋说道:“献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怎么在这种关键时刻人间蒸发?”

一名参谋回答说道:“老吴估计打了一通宵麻将,现在睡过头了。”

熊达威叹气说道:“这样可说不过去,我们要赶快找找看。”

崇仁城内的官兵首先赶到了吴献江所部的驻地,但他们没有收获任何线索,乌龙卫特务也发现吴献江身上的定位装置被人为关闭了。

到了上午十一点半,焦急的梁文远对熊达威进言说道:“不能等下去了,这是在给贼军包围我们的时间,大军要立刻出发才能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熊达威听罢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大军立刻出发。”

浩浩荡荡的朝廷军队开始沿着崇仁东南方的公路迤逦前进,熊达威一再要求中州的武装直升机部队和空军部队扫清道路上的敌人,保障大军的安全。

不料就在这时,处在朝廷军队后卫的吴献江所部发生了骚动,来自界河的官兵突然袭击刘帝的嫡系部队,一部分将官被哗变部队扣押。

当时还在崇仁东南一座丘陵上指挥大军前进的熊达威和张崇胜得知了这个坏消息,慌张赶来的通讯兵也让二人面如土色。此刻的崇仁市区里炮火四起,藩镇军部队正和哗变的官兵一起挤压被困的朝廷军队。

惊慌的熊达威立即使用无线电对梁文远下达了命令。

“崇仁的后卫不能有闪失。文远,我要你立即带御林军赶去压制城内的叛军。”

有幸被点名参战的梁文远回答说道:“熊公,万万不可回援崇仁,大军一旦展开,贸然后撤就会导致士气崩溃,眼下应当竭尽全力向东南转进,确保辛浩存所部与我们会合。时不我待,如果陷入贼军的包围,大家就会很被动。”

这番话使得熊达威难以作出决断,为难的“镇国公”向身旁的其余众将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邓国梁听罢说道:“辛浩存这个人靠不住,我们还是佯装南下,然后虚晃一枪退往华穗。”

历来和冯国忠不和的熊达威借题发挥批评这位来自下京的将领说道:“你们一个个都要撤退,可到现在为止,贼军打败我们了吗?数万天军又不曾折了锐气,我们应该和这些毛贼草寇决一死战。”

作为熊达威嫡系的张崇胜连忙说道:“大军携带的弹药不是很多,华穗离这里太远,梁将军的建议很有道理,退到武肃才是上策。”

藩镇军对崇仁形成合围的前夜,中原北部突然下起罕见大雪,虽然崇仁市区没受多大的影响,但是广阔的崇南平原却披上了一层“棉被”。

属于大军先头部队的邓国梁把下辖的机械化师摆在队伍最前方,大批步兵紧随其后。

天边的彤云早已消散,一万多官兵仍旧需要扣紧钢盔,拉紧衣服穿行在蓝天下。大口呼出白气的官兵费力从积雪里走过,每走一步,小半条腿都要埋进雪地里。

邓国梁忍不住要将熊达威稀里糊涂的战略批评一番,前沿部队在这时出现了混乱,几辆撤退的坦克和装甲车陷进隐蔽的反坦克壕沟。怒不可遏的邓国梁下令全军正面迎击埋伏在附近的藩镇军。

经过雪中疾行而感到疲惫的官兵尽可能用较好的状态投入战斗,据守沿途村庄里的藩镇军使用五花八门的武器向邓国梁的队列射击。前往武肃必须通过一片险要的山涧,藩镇军穿透力很差的火箭弹会从山涧里源源不断射出。

几部老旧到可以进博物馆的江一、江二型坦克丧失行动能力瘫痪在道路上,那些威力巨大的刘帝二型坦克倒是让袭击者束手无策,普通的穿甲弹难以穿透这类坦克任何一个方向上的护甲。

冒死赶上来破坏坦克履带的藩镇军和官兵开始“短兵相接”,厚重的积雪阻碍了坦克的行进,大胆的藩镇军民工也上了战场,他们敢于爬上坦克直接往炮管内装填雷管。

先前赶到崇仁东部的藩镇军连夜在崇仁和武肃交界的猎熊岭一带调动民工挖掘隐蔽的反坦克壕沟,数千藩镇军在这个空军火力难以展开的隘口埋伏下来,他们努力挡住朝廷大军的锋锐。

财政困难的朝廷在这段日子里没能按时发放邓国梁部队的军饷,这些官兵不能突破藩镇军的防线也就显得情有可原。得知战况危急的梁文远立即安排御林军的两个营赶过去支援前线的友军,这时通讯兵赶过来向他传达了熊达威的命令。

“呈扇状运动的官兵正面临藩镇军从东西两个方向上的合围,由于崇仁南部平原缺乏良好的遮蔽物,大军应当集结到平原上的两座土石山丘上驻守。如果方归仁和辛浩存的军队能及时赶来,依托山地驻守的官兵便能和友军实现‘中心开花’战术。”

梁文远方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如果熊达威的直辖部队没有被藩镇军打散,他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连忙登上一部步兵战车的梁文远要求部下朝着后方的土石山丘快速运动,训练有素的御林军调转队列返回成为战区的崇南平原。

御林军的官兵发现公路两侧的土丘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一大群匍匐前进的藩镇军步兵,这些背着反坦克火箭的危险分子开始袭击道路上行进的装甲兵。梁文远眼下对情报部门的玩忽职守抱有极大意见,乌龙卫在三天前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藩镇军主力已经东进。

自行火炮射出的榴弹也在公路附近落下,好在这一阵的炮击虽然颇具声势,但实际落在官兵头上的炮弹却是不多。在爆炸中被抛上高空的石屑和沙土又纷纷扬扬落回地面,沿途那些枝条上覆盖着积雪的树木颓然倒下,烈火在被击毁的装甲车辆上蔓延。

一伙由张崇胜统帅的朝廷官兵正采取低姿死死趴在道路两旁的田地里,他们努力射击着山坡上的藩镇军,一团团不成形状的烟雾从众人枪口里飘散而出。火力强大的御林军帮助他们摆脱了对手的袭扰,

梁文远通过装甲车内部的电子屏幕观察外界状况,他要求车长马上离开交战区。几十名丢掉了武器,满头土灰和汗水的官兵冲上公路拦截御林军的卡车,他们这下算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位失魂落魄,手臂和额头上缠着绷带的步兵排长被请上了梁文远的座驾,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向御林军的师长汇报说道:“张军长的部队全部被贼军打散了,搞得大家都找不到自己的上级。”

梁文远听罢问道:“贼军这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置好炮兵,他们把很多火炮拉过来了吗?”

那名排长解释说道:“两个钟头前,后卫部队就被藩镇军追上了,军长就安排了两个团作为后卫抵挡贼军。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熊长官担心久战不利就要求全军往西边的两座山头上转移,可是很多装备都带不上去,大家就把炮队、汽车和坦克全部丢掉了。”

梁文远听罢恍然大悟,藩镇军正在用临时缴获的火炮打击熊达威的大军,他继续问道:“你们下次要记得拆掉一部分零件或者直接炸掉这些装备。哪两个团被派去担任后卫了?”

这位排长又透露了一个坏消息。

“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军长就安排走在后面的工程团和骑兵团去对付贼军。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了解,我们那个营老早就被贼军打散了。吴军长麾下的宋江涛原来会带兵保护道路,可是我们根本没看到他们的人影。”

御林军带着这些溃军穿过一支支陷入苦战的部队和熊达威靠拢,全军仅有的那个工程团可能已经被藩镇军击溃了,梁文远没有信心突破前方满是路障和地雷的道路。

仅仅几个钟头以前,超过四万名朝廷官兵匆忙撤离崇仁市区,这支混乱的大军此刻已经被藩镇军切割包围。

见势不妙的熊达威带着直辖部队登上崇南平原中部的伏熊崮,这座山头的顶端平整开阔,四周的岩壁却极其陡峭。伏熊崮上的植被很稀少,除了几片肥力不高的农田,整座山峰都被坚硬的岩石所覆盖。

上山的官兵在伏熊崮的山腰发现了一个干燥阴凉的山洞,熊达威就带着兵团司令部躲进这个避难所。“镇国公”的私人医生蹲在寒冷的石块上摆弄着随身携带的药箱,他忙着调配适当剂量的镇定剂,熊达威的厨师和侍从拧开几个密封的矿泉水瓶,把采集自江东南部的高山泉水进行加热,他们急着替长官冲泡可以安定心神的“五马奶粉”。

山洞深处的地面上铺着一张华丽的织锦地毯,瘫坐在地毯上的熊达威脱掉厚重的大衣和武将外套,两名侍从拿着血压计测量长官的心跳。脸色难看的“镇国公”示意两位侍从都坐到毯子上休息,他对着空气说道:“方归仁和老辛要害死大家了,怎么还不过来?”

一群神色慌张的幕僚和低级将校涌到熊达威面前,他们先把奶粉和红丸递给了长官,一名参谋随后说道:“武肃方面的救兵可能短时间里赶不过来。”

吞下一枚红丸的熊达威问道:“我昨天夜里就要求辛浩存往崇仁这边靠拢,他就算爬也能爬到这里。”

神色尴尬的参谋解释说道:“辛长官觉得我们打下了崇仁,他没有机会抢战功,所以就干脆离开部队赶去中州参加古玩拍卖会了,毕竟老辛需要在天子过生日的时候准备好一件礼物。因为主将不在,武肃的驻军不好轻举妄动,他们之前都是装模作样向我们靠拢。熊公放心,我们已经要求中州方面马上派直升机过来营救被围部队。不过贼军的防空火力比较密集,坐直升机也不太安全。”

那群灰头土脸的低级将校都朝着熊达威大倒苦水,他们多次把队列整齐的军队派去前线突围,可是大部分官兵都狼狈逃回伏熊崮。镇国公每分钟都能收到三四封从各处送来的求援急电,无计可施的帝国军主将只能选择性忽略这些消息。担任后卫的张崇胜已经完全被藩镇军击溃,各级将校全力弹压都没能阻止连锁性的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