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是我的本份。哎,我这辈子最对不住老爷的,就是没能生下个儿子,否则现在也就有人能帮帮老爷了!”这是压在她心头最大的遗憾。
见吴雨清眼圈红红的,萧刚连忙安慰,“夫人切莫自责,此事不能怪夫人,此生有云儿、霓儿两个乖巧的女儿,足矣!何况如今又有了光祖。这也许就是为夫的命,注定要老来才得子,哈哈!此事夫人此后莫要再提了,好不好?”
丈夫的豁达,让吴雨清少许宽慰了些。人如其名,她天性清雅、从容,如雨水般无欲无求,嫁入萧家二十来年,她从不要求什么,丈夫给予她的,她欣然接受,没有的,不争不闹。她细心计划、安排,庞大的萧府在她的操持下,运转得井井有条,这也是萧刚一直如此宠爱她的原因。
吴雨清点点头,“好,一切都听老爷的。”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都忘了问,罗敏妹妹和祖儿怎么样?我下午都没顾得上去看他们。”
提到儿子,萧刚脸上堆起笑容,“祖儿今天看起来不错,赖在我身上不肯下来。”
“我上午过去看时,祖儿正在睡觉,罗敏妹妹也在补觉,说他昨晚闹了大半夜,娘俩都没睡好。真苦了妹妹了!”也许是相似的性格,吴雨清和罗敏虽然年纪相差很多,两人却很合得来。
“祖儿身体不好,夫人也没少费心。”正房和偏方相处融洽,这也让萧刚很满意。
吴雨清微微笑道:“罗敏妹妹年轻,我作为姐姐和大娘,理应要关心她和祖儿。”迟疑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老爷,有件事,我想了又想,不知道说出来是否合适?”
“夫人,你想到什么就说,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对吴雨清的话,萧刚素来乐意听。
吴雨清缓缓说道:“云儿和霓儿都大了,该婚配了。霓儿现在和那个郭攀过从甚密,而云儿今日却表达了不愿意与丁家来往,不知道老爷有何安排?”作为母亲,她希望两个女儿能嫁给自己中意的夫君,不一定非要富贵,但求能快乐、安稳地过一生。但她也懂得儿女的婚事很多时候要服从家族的利益,她自己当初嫁入萧家,也是遵守两家大人在她刚出生时订下的婚约,幸运的是,她遇上了一个好郎君。郭攀孤身一人,以军营为家,一无所有;而丁家与萧家门当户对,且素有姻缘,奈何女儿却不中意。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萧刚接过话头,“夫人放心,两个女儿都是为夫的心头肉,我绝不会强迫她们嫁给自己不喜之人。”他的话让吴雨清暗暗松了口气,接着又道出了她的第二个隐忧:“罗敏妹妹生了光祖,萧家有后了,这是我们萧家的大事,但是光祖还小,无法替老爷分担,霓儿和云儿已经成人,无奈却是女儿身。如今北夏人占领大半个大杭国,对扬州的围困暂时是解了,但是老爷也说了,北夏人并未走远,只不过暂时去攻打其它地方了,说不定哪天又来了,听说那北兵如狼似虎,万一,万一哪天真的来了,老爷又在军中,我们萧家那么大的产业,该怎么办呀?”她边说边观察萧刚,见其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于是又宽慰道:“这是我乱琢磨,有大军保障,也许北夏人根本进不来。”
萧刚看着夫人,轻轻摆手,一字一顿地应到:“夫人所虑,正是为夫担忧之事。北兵兵分两路,一路顺江而下,正猛攻建康,另一路因为扬州所阻,目前正转攻泰州,待其腾出手,必然发大军再攻扬州。朝中有些人提出与北夏人划江而治,据为夫分析,北夏人绝不会遂这些人之愿,他们的目标是占领整个大杭国。既如此,他们绝不会将扬州留住,必须攻下,然后没有后顾之忧地过江,两路合兵一处,直下临安。”说到后面,他压低声音,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只把吴雨清吓得心惊肉跳。萧刚喝了口水,继续低声说道:“不是为夫不忠,大杭危矣!”
“那我们该怎么办?这么一大家子,还有云儿、霓儿、祖儿,须得好生安排才是啊!”吴雨清焦虑起来。
萧刚起身,在房里边踱步边慢慢说起来:“不瞒夫人,这也是我心上的头等大事。要想保住家中老小和祖上留下的基业,必定要有既衷心又得力的帮手。城中这些大户世家,如能结成亲家,那自然是好,可以相互帮衬,然而这些大户子弟,据为夫观察,大多都是不学无术,靠着祖上的财富整日声色犬马,不思进取,就像那个丁家大少爷,云儿就看不上,而为夫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这些纨绔子弟。”
萧刚停了一下,继续往下说:“相反,从襄阳来的那几个后生,虽然来自乡间、孑然一身,然而都为人正直,个个都有一身本事,年纪轻轻却历经磨难,为了国家舍生忘死,这样的人才是能成大事之人。为夫也是做了一番了解、观察后,才让霓儿去和那个郭攀认识的。”
吴雨清边听边点头,接过丈夫的话问道:“那个郭攀我了解了一些,霓儿也中意。这段时间老爷多次说到那个叫张岳的,听起来很是不错,不知老爷了解多少?”
萧刚重新坐下,和吴雨清细细说起张岳的事情来。屋里的炭火烧得很旺,萧刚有些热,吴雨清起身给他脱去了披着的大氅,说道:“听老爷方才所言,这个张岳还真是不简单啊!”
“是啊!”萧刚点头称是,凑近吴雨清继续说道:“为夫思谋,张岳和郭攀都是了无牵挂之人,又是军中将领,尤其是张岳,大帅很是看重,在武税军中地位也仅在我之下,在军中很有威信,对我也很尊重。此二人若能为我所用,则我萧家无忧矣!”
听着丈夫的分析,吴雨清原本忧虑的眼里重又变得明亮起来,她端起水杯递给丈夫,抚摸着手里大氅上的狐毛说道:“我了解云儿的脾性,平时话不多,但极有主见。今天晚饭时我们谈到张岳,她很用心在听,我看到了她眼中的光亮。”
“我也注意到了。”萧刚笑吟吟地,“不过终究还是见过面才好,她可不像霓儿,她脸皮薄,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见上面,看看情况。”
“是啊!”吴雨清想了想说道:“要不那样,我们请张岳他们几个人来府中做客,一来是老爷和他们联络联络感情,二来,也让云儿和他见个面再说。”
“如此甚好!”萧刚称赞道,接着他略带迟疑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觉得霓儿对张岳好像有些意见,我们每次提到张岳,感觉她都不高兴!”
吴雨清微笑着说道:“这个不奇怪,哪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最好的。不过,我们以后还是少当着霓儿的面说张岳的好,免得引起她不高兴。”
城里南湖边,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掉光了叶子的柳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霓和郭攀正在湖边漫步,惬意地享受着难得的美好时光。她手里捏着一根小柳枝,一边走一边打着脚下的枯草,嘴里吃着美味的酥糖,郭攀紧紧跟在后面,手里抱着她在集市上买的各种零食和漂亮衣物。走到一张木条椅子边,她懒懒地说道:“哎,歇会儿!”说完就准备坐下去。
“先别坐!”郭攀连忙制止。
“怎么啦?”萧霓一惊,受惊似的跳起来,奇怪地看着郭攀。
郭攀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用衣服下摆将椅子擦拭干净,然后做了个让座的手势,“姑娘请坐!”
郭攀略显滑稽的动作把她逗笑了,坐下后,她拿起一块糖送进郭攀的口中,“小哥哥做得不错,本姑奶奶赏你的!”
“多谢姑奶奶赏赐!”郭攀夸张地作揖致谢,两人都大笑起来。
“问你个事。”萧霓咬了一块酥糖,“张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