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村正家里多了几个族老,都是商讨要铲除桑树。
人到老了,都怕死。怕自己死后的魂儿,被这桑树勾走,从而成了伥鬼。
所以,这些族老是最坚决要铲除妖树的。
“汪文贞,汪文贞……,又是汪文贞,他汪文贞读圣贤书,能坐视这桑树害人?”
族老拄着拐杖,愤怒的连连杵了地面好几下,对村正破口大骂。
“叔老,你有胆子,你有胆子敢担这个责吗?国朝律法森严,砍伐桑树要以罪论处……”
村正皱眉,却也不好拂面,甩袖走人。
说到底,他也怕这桑树作乱。只是这责任谁敢担下。
族老们哑了言。
“事不过三。”
“再有……下次,你不去县衙报官,我们去……”
过了半响,这些族老们才松了口,决定听从村正的决定。
……
……
“天雷中的阳性力量,不同于金乌血脉体内的阳性力量,这种阳气,蕴含着造化……”
迎接了两次天雷洗礼,徐行终于察觉到了雷劫里面蕴含的造化之气。
这种天雷,在锦帝世界中,又被称为阳雷,属于阳属性的天雷,专克鬼仙。
但尽管同属于阳属性力量,金乌血脉的至阳和阳雷的力量就不太一样了。
这阳雷里面,蕴含造化之气,能促使鬼仙还阳。
而徐行虽在金乌血脉中感受到了一种磅礴的生机,可这种磅礴生机,却不能促进他还阳。
“杀劫浮现,我的人劫要来了。”
徐行将阳雷的最后一丝造化之力吸收,感觉自己的鬼仙之躯渐渐有了一些温度后。他睁开法眼,开始望气、窥命。
鬼仙三境,皆是为最后的定命境准备。到了这一境界,便可窥探到冥冥之中的气运。
不过一般来讲,趋阳境鬼仙望气的本领并不高,只能窥见百姓命运,望不见达官贵人的气数……。
但徐行不同,他转生的这颗仙株,乃是“地孕”而成,生来就有“窥命”的神通。
在趋阳境之前,他便已望到了汪文贞的气运。
只见在他的头顶之上,灰白之气交杂,幻化出了一个斧头和一个利剑。
斧头、利剑,乃是利器。
代表他有杀劫降临。
但斧头却又是灰白二气幻化,代表这杀劫只是人劫。非是什么道途将陨的大劫。
“人劫即杀劫,杀劫之后便是超脱。但越高等级的杀劫,对我越是有利……”
徐行沉吟稍许。
杀劫越强,他夺得的“真命”也就更贵。
当然,这种真命,哪怕是最低等的真命,对他今后的修炼来说,也无虞。只是相对来说,能缩短一些修行时间。
鬼仙的真命,并不是其真正的命数,更像是借助气运孕育而出的一种“果位”。
“让上江村的乡民,助我一臂之力……”
徐行暗忖。
……
……
三日后。
随着第三次雷劫的降下。
上江村的村正也坐不住了,骑着自家马厩养的黄骠马,带了几个壮丁,赶到县衙告官。
“汪大人家有妖树?”
“此话当真?”
县衙后宅的花园小亭中,李县令正在与当地名流下棋。听闻典史引荐的村正所言,眉宇紧锁,捋了一下颌下清须。
他眼睛一转,当即一拍石桌,振得棋盘黑白子乱抖,“什么妖树,这分明是一颗仙树。汪大人得此桑树荫庇,这才考上了进士……”
“桑蚕乃民之本也。桑树,又怎么能是妖树?”
李县令呵斥村正。
“这……”
村正吓得磕头求饶,“草民错认仙株,还请父母饶命。”
(县令,百里侯,是当地父母官。谄媚一点,可尊称县令为“父母”。)
“无碍。”
“你乃乡下愚夫,不认识仙株也在常理之中。”
李县令宽赦村正罪责,他摆了摆手,“带我去见这颗桑树,若是祥瑞,奏明圣上,于你亦有好处……”
汪文贞官声不错,不是什么贪官污吏。致仕之后,在文坛上亦有建树,可称清流。
既然汪大人官声好……,那么他家老宅的桑树自然也就是好树,不能是坏树,以免污了汪大人的清誉。
“果然是一颗仙树……”
李县令赶至汪家旧宅,他围着焦黑的桑树来回踱步,啧啧感叹。
说话间,他又止步,剥开了一块焦黑的树皮。
树皮一破,里面的树干显露而出,其内里碧翠如玉,仿佛蕴藏着光霞、暗藏玉髓一样,阵阵馥香从中涌出……。
仅是一闻这香气,他就有种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之感。
“保护好此仙株,本官上报知府,奏告圣上。”
李县令见到此景,知道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这颗桑树,被三次雷击,已然是一颗奇树。
如今,剥开树皮,竟有了如此的神景。那么此树的价值,瞬间便翻了千百倍,堪称国之珍宝。
一个月后。
离朝弘昌帝率领群臣,亲自去观赏地方运来的这颗仙株。
他感慨道:“天降祥瑞,这是要兴我大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黄衣老道走了过来,对弘昌帝打了一个稽首礼,说道:“陛下,此仙株受五次雷劫,其内蕴一桑木之心,此心可延年益寿,若炼制此心为丹,便可延寿千年不止……”
“此树既是祥瑞,贸然杀伐,恐怕会惹来灾祸。”
汪文贞不忍昔日老树受死,上前言道。
他虽致仕,但此次这颗仙株乃是他老宅之物,所以弘昌帝特意让他入朝觐见,一起赏玩这颗仙株。算是龙恩浩荡。
“大胆!”
“此祥瑞乃是上天赠予陛下,陛下取之,乃是天意……,汪大人,不要自误……”
刚才黄衣老道所言,弘昌帝已然心动,但他也不好出面反驳汪文贞言辞,于是眼神示意,让自己的帝党出面帮场。
这几句话一出,汪文贞在朝中再有地位,也只得被迫道一声“老臣知罪”,退回朝班。
“开此树,取树心!”
“助陛下长生之道……”
黄衣老道一边吩咐两个道童上前,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利斧,一利剑,分别交给这两个道童。
斧劈!
剑刺!
又是一道天雷打下。
一个青袍书生怀抱一青翠欲滴的小树,从桑树凡木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