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拉蒂沿着高速公路狂奔,车速高的让路明非以为他们真的刚刚打劫了拍卖会,现在正在逃亡,后面随时会有十几辆漆黑的轿车追上来,车窗摇下,车里的人挥着手枪。
昂热把车顶的敞篷打开,一老一少戴着墨镜,阳光和风迎着他们的脸泼洒。
他迎着风声大喊,“明非,今天你做得很不错!”
“那必须!”路明非嘿嘿一笑,“可不能丢了卡塞尔的血性!”
“最主要的还是那家伙骂师姐,骂我就算了,骂师姐我可忍不了!”
“不愧是我的小弟。”诺诺笑眯眯地拍路明非的肩膀,“懂得帮姐姐出头了。”
昂热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在一张便笺上潦草地书写,极其拉风。
“这封信交给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你应该认识,他会修改你上学期的成绩,免除你的补考。”昂热把便笺递过去,“以后要是校董会那群老家伙再质疑你的血统,我会把折刀插在他们面前!”
“谢皇上!”路明非毕恭毕敬地接过便笺,仿佛真的在接一道皇帝的圣旨。
“你怎么跟个大内总管似的?”诺诺吐槽,“以后我都喊你路公公算了。”
“师姐,我要是真成了路公公,”路明非朝她眨眨眼,“那你可不就是守活寡了嘛。”
“德行!”诺诺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扭头望着窗外不看路明非。
“年轻人真有活力啊!”昂热喝着红酒感慨,“每次看到你们,我才会真正的觉得自己老了。”
“别这么说,老家伙。”路明非伸手顶顶昂热结实的小臂,“校长永远十八,瞧您这肌肉,是一个百岁老人该有的?”
“不服老也不行啦。”昂热叹了口气,“我已经不是以前那個传奇屠龙者了,你也瞧到,现在谁都敢在我头上踩一脚。”
“卡塞尔刚建校的时候,我凭着手里这把折刀……”昂热举了举衣袖,里面有猩红色光芒若隐若现,“一刀一刀在北美砍杀出这片天地。”
“如今也没必要提当年的事了,未来终究是你们的,”昂热转头看向路明非,“你知道我为什么对那群年轻人不爽吗?”
“不知道。”路明非老实地摇摇头。
“不是因为他们侮辱我,”昂热单手把手里的折刀甩了个刀花,“说实话,我是个很大度的人,他们可以和我开玩笑可以跟我趾高气昂,就如汉高所说,我们都老了,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何必和年轻人计较呢?”
“但是他不该藐视秘党在这场战争中的荣光。”
“我们秘党的人一批接一批的倒下,而那群家伙,只会坐享其成。”
“现在看到战争结束的希望了,又转头来和我说什么‘平分’,还有什么‘新龙族’。”
昂热淡淡地嗤笑,“难道汉高没告诉他们我是个什么人吗?”
“我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者。”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所有龙王都关在他们的神殿中,然后在每个神殿中放一枚核弹,同时引爆。”
“而我呢?就坐在那根钉死白王的铜柱上目送龙族的覆灭,那一天大火会像雨水一样落下,想想就很美。”
“莱昂纳多,你见过的,就是我们的副校长先生,他称莪为龙族的送葬人。”昂热耸耸肩,“我很赞同这个说法,无论什么新龙族或者是老龙族,我都会为他们的脖子上挂好绳套,然后咔嚓一声,把他们全部送进地狱。”
“校长,其实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路明非突然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出来吧,明非,”昂热迎着风叼上一只新的雪茄,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把烟吐向头顶,同时打开了车窗,“我是个教育家,对于学生我一向很宽容。”
路明非转头望着窗外,沉默良久,才轻飘飘冒出一句,“龙和会不会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
“是吗?”昂热一愣,“但我认为他们是神,一出生就高高在上藐视一切。”
“神也有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啊,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不是孩子么?”路明非叹了口气,“校长,如果把孩子教育好,我觉得龙和人是可以共存的。”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昂热又吸了口雪茄,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是因为你直面过青铜与火吗?”
“或许是吧,”路明非轻声说,“比如康斯坦丁,他其实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伤亡不是吗?说到底他只是想找他的哥哥罢了。”
“有待商讨,”昂热吐出一口浓稠的烟雾,“我和你说过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么?”
“提到过一次。”路明非点点头。
一瞬间,昂热的眼瞳变了,仿佛在天空中聚起了铁黑色的云团。
“这么多年来,我每年都会买一本日历,把那个日子标在上面,一页一页地撕下台历,最终就会等到那一天。”
“整整一百年过去了,我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哀悼之日。”
“我所有的朋友都死在那一天,或许我也死了,支撑我现在这副躯壳继续走下去的只有对龙类复仇的烈焰。”
“如果你现在问我,龙类和人能够共存么?”昂热眼中的云团崩塌了,大雨瓢泼而下,“我恐怕会回答,不能。”
“是吗……”路明非说,“我知道了……”
车速缓缓下降,最后昂热把车停在了高速路边的应急车道上,沉默了片刻,坐直身体,扭头默默看着路明非。
“校长你别这样,好像……要告白。”路明非弱弱地说。
“算了……这样确实是有点像是要跟女人表白。”昂热说,“但可能有一天我会改变主意呢?”
“什么?”路明非一愣。
“我指的是,你提的想法,”昂热微笑着,“我前面不是说了么?我是个教育家,对我的学生们都很宽容,也关心每个学生的成长。”
“你如果有哪一天能真的把一只无害的龙类捆起来丢到我面前,让我来教育它。”昂热看着路明非的眼睛,“或许他会被我教育成个好孩子也不一定。”
“别开玩笑了校长……”路明非缩了缩脖子,“我要真有那能耐,我还在这里?”
“所以,在那一天前我还是会坚定不移地执行着我的道路。”昂热收回目光,淡淡说着。
“校长……”路明非突然大声说,“活了一百三十多岁,一直在慷慨赴死的道路上前进着,这就是你人生的全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