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该被蒙在鼓里的人还在鼓里着急,上官楚风和梅耀祖看着这一出,急赤白脸想对快步上前的慕容冢解释,却被慕容冢凌厉的眼神瞪的闭口不言。
“怎么了?”没有质问,没有生气,却让人听出了满满的心疼,着急和宠溺。
阿柒恍惚间似乎还听见了一句‘谁惹你了’,她不确定这是不是慕容冢说的,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句话从来没人对她说过,从来都是挨打的是她,背锅的是她,闷不吭声站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是她,没人说过:小七,怎么了?谁惹你了?
慕容冢见阿柒还抱着曼珠的腿埋着头不哭也不吭声,好看的眉骨挑了挑,再次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转脸却温柔的弯腰扶着阿柒的胳膊说,“小七,看着我。”
阿柒缓缓抬头对上一双纯净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她,满嘴谎言的她在他清澈的眼睛里都被洗涤的天真烂漫。
“哇,呜呜……”再次扑到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阿柒真的放肆大哭,这种感觉真好,被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原来只要哭就可以得到一个拥抱,就可以有人愿意为她妥协让步,就会有人担心她,她快溺死在这种爱里了,重生真好,穿越到这个时代真好,遇见他真好。
“不哭了,听话,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慕容冢一边轻轻拍着阿柒的背,一边轻声问道。
低垂的睫毛像扇子一样盖在下眼睑处,轻声细语的哄着怀里的女孩,一点也不着急,就好像还有一万年那样漫长,我可以听你慢慢讲,你说什么都好,哪怕我知道你在装哭,我也愿意配合你继续演下去。
阿柒水龙头般的泪水浸湿了慕容冢前胸一大片,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指着梅耀祖霸气告状。
“我想让梅公子饶了这几位可怜的姑娘,他不同意反而嘲笑我是王爷的一个打杂丫鬟不配和他说话。王爷你评评理,打杂丫鬟就不能有怜悯之心吗?”
慕容冢忍受着衣服濡湿的难受,冷声反问梅耀祖道,“小七问你的问题,你能回答吗?”
梅耀祖懵了,这不是你同意让我带她锻炼胆量吗?怎么到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
上官楚风算是看明白了,王爷把梯子都搬走了,那只能自己找辙下,赶紧说道,“阿柒姑娘说的对,怜悯之心任何人都有,何况我们从小学习孔孟之道。只是苦学多年反而不如阿柒姑娘寥寥数语,姑娘是大善,我们只是嘴巴上的仁义,看来我们要向姑娘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上官楚风这番明赞暗损的话说的阿柒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尴尬不已。
“好了,别耍贫了,每次见面都这么闹腾么?”慕容冢似笑非笑的看看上官楚风,警告的意思很明显,上官楚风立马收起脸上的散漫,拉着梅耀祖恭恭敬敬的向慕容冢告辞。
“小七?”慕容冢看着阿柒还在演戏,故意拉下脸。
阿柒见好就收,嘻嘻哈哈的拽着慕容冢的衣袖,“谢谢王爷帮我,要不然小七就该吃亏了。”
“你还会吃亏吗?”
“会啊,我可骂不过那个梅耀祖,可我打得过他,不过,这样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算是吃亏了,所以谢谢王爷帮我,让我兵不血刃的赢了这场仗。”
“兵法用的不错,只是不可以再和阿祖吵架了,更不可以动手打他,知道吗?”
“我尽量,大不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王爷,这几名罪奴,能不能给我?”
“你要她们干什么?”慕容冢审视了一圈,目光落在纸鸢和曼珠身上,神情变得有些阴沉。
“我救的她们,自然要对她们负责了,我呢让曼珠教这些孩子学一些防身的功夫,以后如果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就让她们出府,嗯,目前就让她们跟着我吧,你看她们一身伤,多可怜啊。”
“你既然都想好了,就由你处置吧,不过,我再说一次,不可以带着这些人闯祸,欺负人,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能欺负谁啊。”
慕容冢再次被阿柒的话气到,这孩子怎么老说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你不管怎么郑重其事说的事,她都可以当耳旁风,下一秒就能再犯,说了不听,打又舍不得,堂堂王爷被一个丫头如此拿捏,真是不可思议。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输给她一个小丫头,我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梅耀祖一出王府心里的委屈就迫不及待的往出倒,这可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受到的最大的屈辱,被一个小丫头骂得还不了嘴。
“是,是,梅大公子虽然打架从来没赢过,可是吵架绝对在大燕国排第一,我就是不明白你顶着状元之才难道就是为了和别人吵架用吗?”
梅耀祖偃旗息鼓,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正经的神情,夜幕降临,大街上还依旧热闹非凡,浓烈的烟火气息把他拉回了现实。
“新皇登基已有四年,这四年里,打了多少仗,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皇上只看见了凯旋而归的将士,却没看见大批涌入京城的难民。
我有状元之才又有何用,庙堂之上乌烟瘴气,官官相护,贪腐成风,我若是自由身,笔墨在侧,做个潇洒的江湖人岂不快哉。”
“既然心中有沟壑,何不笔墨在手挥斥方遒,朝中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正一方士气,清一片天空。”
梅耀祖笑着摇摇头反问上官楚风,“你为何愿意披战甲,远离朝堂呢?”
“我?”上官楚风一双清亮的黑眸眨了眨,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说,“我是受王爷影响太大,你知道我从小跟着王爷,他教我骑马射箭,排兵布阵,就连我这一身功夫也是他教的。
第一次跟着他上战场,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受伤...太多了,我喜欢上那种生活,更是习惯了那种生活。”
“可王爷并不是单纯的只是喜欢打仗。”
“我知道,王爷心系天下,心系百姓。他多次劝说皇上要休养生息,减少不必要的战争,可是皇上都没有采纳,反而愈演愈烈,就像是一种无声警告。”
“权谋,全都是权谋,永无休止...”
“阿祖,我说真的,你聪颖多识,少年天才,可贵的是身份如此显赫依然有一颗怜悯苍生的心,为何不为官呢?”
“我是真的不喜欢。”梅耀祖低头手指拨弄着上官楚风挂在腰侧的香囊,他知道那个香囊里面没有什么香饼或者香草,而是一道平安符——这是他在楚风第一次带兵出征时特意去庙里求的,他叮嘱一定要天天戴着,没想到这个人还挺听话的。
“那你既然不愿意受庙堂之气,为何不随心所欲的去游历人间,大好河山不一直是你的向往吗?你所说的身不由己不算什么理由吧?”上官楚风一把拍掉某人多动的手,一脸严肃的想就这个话题来一次深刻的探讨。
梅耀祖依旧嘴角挂着耍混的笑,看着上官楚风,清亮的眸光温情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一紧张就习惯性的左手抠右手食指因为常年执笔长出来的硬茧。
我向往大好河山,想走一走,看一看,感受你曾经走过的路,珍惜每一寸你用生命守住的土地,怜悯每一位你用生命保护下来的百姓,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去看看。可是,你在这里,我愿意守着你做一个闲人,山河于我何加焉。
梅耀祖几乎控制不住脱口而出,可是看着上官楚风清风霁月的认真模样,突然有些懊恼,他始终不配。
朝堂上自己的父亲和楚风一直是对立状态,他既无法说服父亲突然变成好人,又不能让楚风和父亲同流合污,夹在中间的他一次又一次选择当缩头乌龟,这是他的不配,也是楚风对他的不值得。
梅耀祖深深叹口气,再回答那个问题始终言不由衷,索性换个话题,话锋一转说,“你没觉得王爷和那个阿柒都特别奇怪吗?”
“怎么说?”上官楚风明显被闪了一下,不过他也不想逼梅耀祖做什么决定,毕竟怂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离家出走他也不放心。
“首先,这个阿柒本来叫雨雪霏,一个被富商从紫青坊买来送给王爷的...丫鬟...”梅耀祖本想说妓女,思量再三还是换了种说法。
“出身有多卑微就不说了;其次,很普通的丫鬟刚入府,就成了王爷的义妹;第三,你不觉得那个丫头很奇怪吗?我是说,她本身就很奇怪,说话奇怪,走路奇怪,做事奇怪,她的哭都很奇怪,完全就不像我们这里的人,就好像,就好像...”梅耀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可以形容的词语。
“这还不算什么,更奇怪的是王爷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而且对她特别不一样,特别的,嗯,特别的宠爱。这种宠爱又不是对妹妹的那种感觉,你说奇不奇怪?”
上官楚风从第一次见到阿柒时就已经发现了,确实奇怪,那样的人他这一生都没有见过,说是奇怪,不如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而王爷对阿柒的态度也让人惊诧,梅耀祖说的很对,这一切都很奇怪。
“行了,别想了,快回去吧,你这几天一直这么早出晚归的,不怕丞相大人告诉你二姐吗?”
“我二姐过几天才回来,现在是我最好的时光,怎么能不珍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