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不是这娃子对手,这是生死擂,不是猛龙不过江,逞一时之气,落了下乘,我老了,没有这口心气儿了,云鹏,请六爷出面和他谈谈,两边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啥想法,你们既然请我来,该说的我就要说,你们自己拿主意。”
老头似乎不打算动手,悠悠的发话,一群武把式顿时踌躇起来,老头身后侍立个小伙,忍耐不住屈辱,开口叫了一句爷爷,老头冷哼,毫不客气的叱责,“真当你学会天下第一的枪法就无敌了?枪法没有第一,是人!”小伙脸色通红,犟牛似的扭头,恶狠狠的看着台上抱膀的张成,手中攥着一杆油亮的大枪,枪头套在布带里扎紧,只垂下个穗子。
“前面的让一让!让一让!”
“哇哦!是个道爷!”
人群沸腾,闪开一条通道,一个牛鼻子抓髻道人施施然走出,五旬不到,须发乌黑,大袖飘飘,身后跟个背剑的俊美小童,步履生风,纵身上台,“贫道稽手了。”道人客气的台上台下做礼,拂袖站定,还真是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你要打擂?”张成看到道人是和那些员外一块乘轿来的,员外们就坐在一家茶摊前,有个还是老熟人,嗯,封家的管事黎叔。
“非也非也,方外之人,受人所托,小英雄风头出尽,须知天外有天,强中更有强中手,生死相搏,有伤天和,退一步,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美哉?”道人似笑非笑,貌似温和相劝,内里全是咄咄逼人。
“你是逼我认输服软啊,装什么清高,问问大伙愿不愿意!”张成当时就怒了,朝底下看客吼了一嗓子,登时有好事者大声附和,“签生死状!快打!我尿都憋着呢!”
道人面不改色,过去签字画押,也不用兵器,猛地一声叱喝:“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围着张成团圈转,口中念念有词,跳大神似的走着禹布,令人眼花缭乱,张成瞠目结舌,台下好似看大戏,叫好声迭起。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道人忽然竖眉怒目,大袖挥舞,跺脚大叫,一道火蛇凭空而生,打向张成。
张成惊讶闪了开去,接着便是一道又一道的火蛇飞舞而来,道人好似神魔附体,双脚震跺响连声,乾坤袖中飞祝融,哇呀呀怪叫,三昧真火追着张成不放,誓要斩妖除魔!
台下惊呼尖叫,原来是真仙临凡,有的已经跪拜在地,虔诚祷告起来,更有瞠目结舌的看客,兴奋的直打摆子,这波不亏了!
真是天雷滚滚啊!张成开始还惊讶看天,瞅瞅是不是真的有天兵天将来收自己,再看那道人不停地缩手在袖中掏摸,空气中弥漫着硫磷的刺鼻臭味,台子上落了不少尚未焚烧殆尽的纸包,难怪这杂毛一身的檀香味,就是要掩盖他捣鬼用的药味,简直有种要吐血的冲动,装神弄鬼,谁给你的胆子!
张成贴步闪,近中找,大慈大悲千手如来掌上下翻飞,在道人身上一通连摸带拍,随形恰似鬼附体,发力犹如鬼上身,弹身跳开,只见那道人浑身冒起滚滚狼烟,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
道人惊声尖叫,手舞足蹈,不辨东西,一跟头栽下擂台,惨叫翻滚,扑腾起来,台下看客无不退避三舍,变化来的太快,临凡真仙忽然变作香气扑鼻的烤肉,大家一时接受不能,集体失了声,看着那具冒黑烟的红烧肉发呆,莫非是传说中的火解升仙!
那个小道童站在擂台边仿佛定住了,人群里钻出几个仆役想去挽救仙长,一个大胆的拿脚踢踢,发现还有动静,咋咋呼呼不知如何是好。
张成冷冷看着,杂毛重度烧伤,如今的医疗条件是死定了,一个仆役正在向茶摊前的黎叔回报,莫非第一公子来京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下台去林子坐了喝茶,“猴子,找人去封家守着,看看是咋回事。”
“放心吧,我瞅见姓黎那老小子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成哥儿,杂毛老道真的会仙法?”候文韬好不好奇,“你去台上看看,一地纸包,老杂毛应该会炼丹,自己配的药,一碰撞摩擦就着火,身上还藏了一葫芦油,真是作死!别去摸,那玩意有毒。”
武把式簇拥着那个老头去茶摊前说话,早有一乘小轿过来,抬着那堆烤肉飞奔而去,“那是断魂枪沙老头,都说是京师第一枪,福顺车马行的二东家,咱们的总宪大人还专门请教过他的枪法。”猴子有点忐忑不安,老头名气太大,他怕张成不是对手。
总宪大人就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听说是个老好人,朝堂大头巾也没人说他坏话,老铁去到员外那边叽咕一会,看戏的富贵人物很快就上轿走了,武行弟子们把茶摊旁的人请开,一群人簇拥着沙老头坐下来,似乎在合计什么。
张成盘算着那个断魂枪要是挑战自己咋办,车马行和镖局还真是有业务交叉,自己志不在此,人家却害怕饭碗砸了,生死擂只是自己的态度,打死个臭虫无关紧要,要是把人家的长者也干趴下,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还不能让老头没面子,自己又不能输,真是麻烦。
日上中天,寺门广场变成滚烫的太阳地,看客人群聚在阴凉处,唾沫星乱喷,还舍不得走,寺旁的香烛店出来一对歪果仁男女,人群一阵小沸腾,有浪荡子吹起了口哨,“我靠!西洋美人!”猴子站在树桩上伸头叫唤张成快看。
是那个叫斯嘉丽的白牡丹,陪着要给张成传播福音的老头,已经走远了,“猴子,眼睛都掉出来了!”张成谦谦君子来着,对我大明国民素质深感忧虑,颇为不屑,一个洋婆子有啥看的。
“猴子,高家大姐孩子都有了,想她有用么?镖局以后就全靠你了,谁敢看不起你!相中谁家的姑娘只管去提亲!”“再说吧。”候文韬无精打采,以前谁要敢提高虎妹妹他肯定炸毛,现在已经想开了。
张成一开始没想到猴子的心在高虎出嫁的妹妹身上,后来才明白过来,这次回来要把海兰珠送给他,猴子头一次看见海兰珠时候,魂都飞了。
张成不想砚秀难过,真的要把海兰珠许给候文韬,阿茹娜大喜,被张成这种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精神深深感动,一力要促成此事。
候文韬有贼心没贼胆,看到那个女人木然的眼睛就怕了,问了张成前因后果,再也不提此事,我大明好女儿尽有,他伺候不起这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