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赔了笑意,“小姐还是白日里再去吧,现今花园里的灯笼还没挂上,夜深路滑,小姐还是在屋中歇息吧?”
清和怎么能肯。
因为心里那点子芥蒂,她躲了好几日,就是要趁着夜深路滑,没人出来,她才要去透透气。
夜里,风渐渐小了。溶月拎着一盏碧纱灯笼走在前头,清和一手捧着手炉,一手拎了个精致的棕红色木头食盒,踏在冻的坚硬的雪地上。
“小姐,到了。”
清和抬头一看,正是“水月洞天”四个簪花小楷的匾牌,挂在垂了四帐嫣红毯子的凉亭上。
她露出一缕笑意,口中道着,“好了好了,总算到了,快和我进去。”一边二人轻轻入得亭子,溶月敏利地铺上了紫云坐垫。
清和坐下仰头望一望天际一轮皎洁皓月,赞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今夜真可谓雪月交辉,便是少了那一丝云彩,有些可惜……”
溶月笑盈盈地,“依奴婢看,这东西啊,未必齐全了才好,就是因为缺了点什么,才能让人一直挂念呢!”
清和一愣,缓而笑道,“你这丫头,有时说出来的话还有些道理!”
两人正说笑着,清和见溶月后头那卷半江嫣红绒一掀,一个颀长身影已然立在那里,借着桌上的灯笼光,清和认出他来。
正是恭郡王沈用。
时令寒冷,沈用身上穿的却不算很多,绛紫色盘龙咬珠的对襟福字衫外面只罩了一件暗金色墨云纹织绣大氅,锦绣堆砌之下,人却显得清冷。
他看见里面的人,似乎也没有想到是清和她们,接着做了个平常公子哥儿的礼,淡淡一笑,“没想到是萧小姐在这里。”他说着,人明明已经站在亭下了,却不进来。
清和心里不禁生出淡淡的好感,眼下撞见了,不得不应酬几句。起身行礼道,“雪夜难行,怎么郡王却出来了?”
沈用说,“本王在伏沅居看见外面极好的月色,是在京都久未见到的,一时感怀,便附庸风雅,学古人踏雪寻梅,一饱今夜美景罢了。”
清和笑说,“这样寻常的夜色,燕南常有的,郡王若是能呆到月圆之夜,皓月当空,那才是美不胜收。”
沈用看她一眼,“你就不问问本王,为何要说京都月色难得么?”
清和笑得公谨,“京都琉璃瓦,柒月飞火霞,灯火重重,衣香鬓影。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怕是把月色都遮盖住了吧。”
沈用心里微微一紧,似乎有所触动,他却不再看她,只颔首不语,默默遥望天际一弯残月。
清和保持面颊温温的笑意,转头吩咐溶月,“去就近的茶房沏些茶来。”
溶月欲言又止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还是低低地道了声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