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看着沈用灰色锦毛狐狸大氅在转身时掀起风。他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两个人渐渐消逝在闹市人群中。
萧云旗不动声色把清和目光尽收眼底,而后拍了拍自家妹妹,“人都走远了,还不进去?”
这家店铺是苏家名下产业,也是燕南最有名号的首饰铺子,内里精致并不流俗。因此各府高门小姐常常来光顾。
就连清和,也时不时来看看有无上新货。
店里的伙计认出清和,一面笑着请她慢慢看,一面去后面请管事儿的出来。
于是偌大个铺子里只剩萧家兄妹二人。
清和果然认认真真挑选起来,她的手指从成排红色锦盒上滑过,最后停在一枚凤眼点翠上。
萧云旗看着自家妹子皓白如雪手腕上一只通透青玉钏,笑道:“这个镯子,你一直戴着。”
清和下意识抚摸一下温润玉钏:“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将这镯子戴上后,便再也摘不下来了。”
这青玉钏是萧云旗刚去京都的那一年,托人给清和万里迢迢带回来的生辰礼物。
并这份礼物一起送到燕南的,还有一封信。
萧云旗在信中说,此钏是他登京都紫金山法华寺住持亲赠。
住持号净实,年近百岁,鹤发童颜,言语高深精妙。他点拨萧云旗,言萧家平静表象之下,其实暗潮汹涌,若想保全全府上下二百一十二条性命,必须谨言慎行。
萧云旗再问,净实大师便道,萧家有从龙之功。此乃命数,避无可避。
萧云旗不解,既然是从龙之功,为什么要避之不及?
净实捻须笑道:“孰是孰非,功过相抵,是非黑白,皆在一念之间。”
末了,他赠萧云旗青玉钏,说此物必须使萧家正统女眷长期佩戴,方可暂保萧家平安,心性纯宁。
那时萧云旗不信,清和也不信。
兄妹二人书信往来,只把此事当做一桩逸闻趣事,玩笑过去,也就忘了。
至于青玉钏,倒是十分合清和心意,因此索性戴上。
这一戴,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松月和溶月想了许多办法,又怕弄痛清和,最后只能作罢。
用萧清和的话说,不过一只镯子,我又喜欢得紧,摘不掉也就摘不掉,看来注定要戴在我腕上。
二人从久远记忆中回神,还是清和笑道,“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无端端提起这个来?”
萧云旗神色渺然,负手而立。
他说:“我只是在想,或许净实大师的话是真的。”
清和陡然一惊。
她惊疑不定望着她的哥哥,这位萧家的嫡长子,京都蘅芜馆的优秀学子。
他是恭郡王沈用的知交好友,是将来要在京都朝廷谋前程的储备官员,是父亲和母亲最大的期望,是萧家名望的延续。
但是沾染上从龙之功,到底是幸,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