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近在眼前,中书省那一帮宰执不挑事不罢休,西府已经决定江寒请求,调拨三衙禁军二十万同她一道去河北支援,景修随即表示抗议,理由是庆远军散落诸州镇,势力强大,用不着放着皇城安危,掉京军北下。
江寒冷笑,东城初建,招募各地厢、乡兵外加招降叛军编制入伍,数以百万,皇城内外坚固如铁桶,调离区区二十万人算不得什么,这明摆着是给她塞小鞋,江寒懒得与这帮乌流争论,不用你东朝的军兵照样也能驱退北狄。
四月二十日,江寒以庆远军北路都部署的职衔率领她早先几日从各地集拢的八万人马,在昭珽以及景修之流目送下,红缨駿马,从北门出发,天幕沉沉,浓云滚滚,她目穿到青黑色的城墙尽头,好似看到了漫天黄沙里北狄人挥舞着马刀叫嚣而来,北狄不死,征程不尽。
出城门,她勒马转头眺凝陌头柳色,宋铎垂眸提醒她:“快走吧。”
她缓缓转头,绝尘而去。
琼花凋零,亭帐后,胡曲潸然。
梨花落尽樱桃红,北地捷报频传,祁州收复,北狄粮抢兵折,呼延利退守保州,前线形势一片大好,群臣振奋,连景修那帮人也欢喜不胜,昭珽龙颜大悦忙问白时中,“江寒可说几时能班师凯旋。”
白时中答:“捷报中说如果保持目前战况,下月初即可回朝。”
昭珽笑容波谲,“这次江卿立了大功,这次回朝朕一定要好好封赏她。”
景修立在金柱旁,目色浮沉。
南苑,太阳正好,吕焕正自在琼树下下棋,有人传报,昭琰过府,他打乱棋盘,起身迎驾,刚走几步就看他大步过来,吕焕施礼,昭珽一眼望见他背后打乱的棋盘,笑道:“顺宁候好兴致,”说着径直朝那边走去,大喇喇落座,“只是这好好的棋,为何又要打乱。”
吕焕也过去,谦虚坐他对面,一面分开棋子一面道:“微臣学艺不精,怕玷污了晋王殿下颜面。”
“本王对这棋艺也是略知一二,顺宁候可有兴致与本王切磋切磋。”
说着他已在棋盘中间落下白子,敢开天元的除开一窍不通的就是深通棋道,并且自负棋精者,吕焕深视他一眼,随后在旁点下黑子,昭琰步步围逼他,他亦且近且退,琼花瓣似雪飘落棋盘上,昭珽看着棋局,若有所思:“顺宁候再如此保留实力,这局本王就显胜得不公。”
吕焕复落一子,谦卑道:“承蒙殿下高看,微臣确是棋艺平平。”
棋盘上吕焕已然被围得退无可退,昭琰一子定胜负。
此局昭琰胜,他浅品口茶道:“本王看未必,你越是保留对方就逼你越紧,本不该四面楚歌。”
他起身道:“顺宁候这棋还该多练练,本王愿择日与你再战。”
“微臣恭候殿下。”
五月初,对吕焕和东朝来说都是个好日子,江寒驱退了北戎,并顺带招安了侬依智,正带着部下往回赶,初五这日又赶上皇后诞辰千秋节,吕焕意外受邀。
宴席上免不了东臣鄙薄嘲弄,吕焕表情孤峭,该吃吃,该喝喝,权当疯狗乱咬,上座皇后看在眼里,几丝怜悯,几丝愤慨,全随着一杯苦酒吞进腹内,化作无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