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装修相当简陋的房子,屋内并无太多摆设,大概是怕牛定山发疯的时候伤到自己吧。
没有规划出客厅。
大门进去就是卧室,左边有个卫生间,右边的房子被锁起来了,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小巧的窗户,只能通过这小小的玻璃看外面被切割的几何形天空。
小疯子牛定山就躺在卧室角落的一张软床上。
见到有大量陌生人闯进来,只是直起身子看了他们一眼,又相当冷漠地躺了下去。
这状态可不对劲。
昨晚还是生龙活虎的,现在就像是一只脱水的咸鱼。
连面都不带翻的。
薄青发现,他有点手欠,看人家咸鱼干一样躺着就想过去戳一下。
“怎么了老弟?”
薄某人从不说谎,说是要戳,那必然是用手指去戳。
而且是在后脑,肩膀,胳膊这种在被子外面的肢体,都各戳了几下。
由手指感知到的肢体,并不光滑,带有褶皱,像是在短时间内急速脱水造成的,常见于采用极端减肥法的女性。
在他的右手手臂上,还有一道比较显眼的疤痕,颜色较深,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也许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往事。
牛定山像驱赶蚊子一样,不耐烦地挥手:“去,去。”
身后的老太婆们见到这一幕,纷纷举起手指,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真好了。”
“是啊,碰他还会有反应。”
“现在这样子,才像是个活人。”
“阿山家那两口,算是苦尽甘来了哟。”
唏嘘一番过后,这群人居然直接在老李和牛定山,以及外人薄青三人面前,旁若无人谈论起来阿山。
“不过阿山的毕业证和肄业证都没了,现在的学历是不是就是高中了?”
“这大学是不是就白读了?唉,这不跟我那不学无术的侄子一样了?”
“当初阿山上大学的时候,可借了好几千块钱走,我老太婆一个,倒不介意你们什么时候还,但也不能总是拖着不给吧。”
“等阿山缓过来,他们是不是要去外村找媳妇儿?哎哟,会有人愿意嫁过来吗?要是我啊,我肯定是不乐意的,这不祸害人吗这不是?”
背对着薄青的牛定山明显是个能忍的,就被这么说了一番,居然没有半点动怒的迹象,反而顺势问起哪个厂子还缺人。
他打算过去当个保安,多少能吃上一口饭。
老李听不下去,转头呵斥:“做什么保安?你学籍还保留着,等过几天,我们准备好了,就进城。”
话是这么说,但学校让不让阿山回去把书念完,以及进城之后遇到的难题,能不能让阿山毕业,老李本身心里也没什么底。
反倒薄青听着眼前一亮。
如果这个小疯子要离开这村子的话,那他反倒不用着急离开了。
现阶段他最忌惮的就是小疯子那一手神出鬼没的手段。
这样说开以后,牛定山的精气神也好了一些,他双眼渐渐有神:“是的,我得回去读书,这个社会没有文凭,哪里都去不了。”
学历的问题搞定,接下来就是钱的问题。
老李跟太婆约定好,阿山家借的钱他先帮忙还掉,等阿山父母回来,或者等阿山毕业后,再跟他结算。
说的那个太婆摇摇头:“你也别怪我多嘴,家里孙媳妇因为这事儿跟我闹了一回,虽然不影响家里感情,但总归闷在心里,不是个事儿。”
老李颔首,忙不迭说:“知道知道,不会让您的钱打了水漂。”
他将老太婆们打发走,薄青也顺势告辞。
牛定山叫住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