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数千年来,适合耕种的土地早已被瓜分一空。仅剩的无主之地皆是妖兽横行,根本无法生存。
如此下来,这群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逃难于此的百姓才陡然发现,他们的最终归宿,竟是这寒冷的城墙脚下。
只是今天,这一点点的安稳,都即将被人粉碎。
数百名威风凛凛的城卫们,手持长枪指向流民,呵斥声此起彼伏。
“速速离开,不得睡在城下!”
“全部站起来!离开!”
喊声煞气逼人,将还依偎在墙角休息的流民们全部惊醒。
流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个个蜷缩在角落,双手插入袖中,挤在一起互相取暖,被城卫们围住后有些不知所措,覆满黑泥的脸庞有些怯懦的仰望他们。
眼神中三分木讷,七分恐惧。
除了几个尚且机灵的青年跳了起来,默默离开,剩余流民都躺坐着没动。
或因为恐惧,觉得和大家在一起最安全。
或因为瘫痪,残疾,无法行动。
更有些已经死去,尸体躺在人群中却无人发现。
只是城卫们并不管这些,见多数人没动,为首之人已经有些不耐起来,开始下令。
“全都拖走。”
得到指令的城卫们一个个斗志昂扬,长枪直接挑开人群当中仅有的几张薄毯,随手拖着一个人便往远处跑去,满脸的兴奋之色,全然不顾手上那人痛苦的哀嚎。
自此之后,流民们也都骚乱了起来,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上千流民竟被这数百城卫肆意欺辱。
角落中一名妇人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动作,眼神空洞无神,只是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婴孩,等待着丈夫的回来。
丈夫已经离开很多天了,向着万妖山脉走的,说是去打猎,要给媳妇孩子弄些吃食,但一直没有回来。
喧闹之中,一名年轻瘦削的城卫注意到这妇人,见其枯瘦羸弱,刚好适合自己,疾步而上,抓起妇人的手臂便往外拖去。
妇人骤不及防之下双手一松,婴孩坠落在地,此时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声喊着,猛力挣扎,要去抱回孩子,但她的力量又怎及过训练有素的士兵,被越拖越远。
还有城卫看见这一幕,走上前去抱起孩童,却发现其早已死去,脸上已布满寒霜。
大骂了一声晦气,便将孩童遥遥丢给妇人,只是妇人还被拖拽着,有怎能接住,直接坠落在地,发出了一声闷响。
嘈乱之中,这一声闷响轻不可闻,却重重轰击在妇人心头,不知道是让她回归了清醒,还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疯狂。
她巨力摆动着身体,竟然挣脱了那瘦削的城卫,冲了过去抱住孩子,却才发现那只是一具尸体...
沉默之中,面对再次赶来的年轻城卫,妇人眼中只剩下仇恨,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嘶喊,将孩子放在地上。
然后以她此生最快的速度,撞向了来人,将其扑到在地,抢夺长枪,拔下头盔,以自己的额头撞击对方脸庞。
四周的其他城卫见状纷纷聚拢过来,想要拉开这疯女人,却不知对方哪来的力气,几个男人都没能将其拽下,甚至被对方夺走了少年的长枪。
妇人满目狰狞,手握枪尖,看着被她压在地上,和四周流民露出了同一副惊恐眼神的少年郎。
只是还未等她做点什么,一杆长枪猛然将妇人贯穿,红缨上满是鲜血。
她微微颤抖的双手缓慢抬起,握住那染血的银色枪头,眼神却是出人意料的重归平静。
低头再看那少年,露出了一抹不知代表着什么的笑容。
意识即将消散之时,妇人想起了他和丈夫还生活在巡皇城外时的一幕,丈夫看着凯旋而归的士兵们,兴奋的告诉她,城卫们手中的长枪是守卫百姓的神兵。
那猎猎红缨。
沾染的都是来犯之敌的鲜血!
“来犯之敌吗?”
妇人用尽最后的力气,看了一眼北方的天边,那里乌云密布,大雪纷飞。
“好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