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但有宫人立刻重复了一遍。
“臣在!”
冯渊今日难得上朝,本是为了请罪。
此时听到叫他,立刻出列。
景顺帝面无表情道:“此事因你而起,可有什么要说?”
“启奏圣上,臣恩师李公怜臣怙恃双失孤苦无依,在金陵为臣操持婚姻!”
冯渊闻言回应,口中道:
“此与圣上怜臣之心一般无二,臣都铭感五内!”
稍微拍了一下马屁,才道:
“其实此事看下婚书的日期,一眼可知其中误会,并非恩师有意违旨抗礼!”
说到这里,他又躬身施礼:
“但既然此事由臣而起,还请圣上责罚于臣!”
这就是他和李守中商量的第一步。
以退为进。
两人争着请罪,把事情归在自身。
避免将火引到景顺帝身上。
景顺帝只要明白,哪怕稍有不满,也不会处罚太重。
何况冯渊话里话外都是感恩。
若是朝臣们到此为止,景顺帝可能顺水推舟。
来個罚酒三杯什么的。
但李守中即将上任礼部尚书,自然有不少人不满。
“启奏圣上,此事不管是不是误会,都不是简单处置可以解决的。”
之前弹劾李守中的御史立刻上前,道:
“其涉及‘礼法’,还需以“礼”相议!”
你不是礼部尚书吗?
那我就和你说礼。
说着,他斜睨李守中和冯渊,道:
“正所谓:凡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
不得不说,这位御史有两下子。
几句话就将事件升级了。
本来只是小惩大诫,退掉一门的事。
现在成了“礼法”的事。
“启奏圣上,正是如此,此事如何处置,都于礼不合!”
订了两份亲,确实不合。
那科道言官上前,道:
“正所谓:上若无礼,无以使其下;下若无礼,无以事其上。”
这就是读书人。
别的不行,扣帽子都有两手。
这是告诉景顺帝:
你要是放任臣子无礼,就没人服你了。
“因此不论对错,只论‘礼’字,这事决不能轻易放过!”
科道言官刚说完,就又有人出列接口:
“此为正理!儒以《诗》、《礼》发冢,若礼都弃之不用,也不必读书了!”
这位更狠。
直接表示,不遵从“礼法”,是断绝儒家的根。
这就看出李守中在朝中还没有党羽。
因为师徒二人现在被围攻了。
这时又有人当先附和:
“正是!读书先明礼,《论语》有云: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这就是接着上面那人说的。
意思大差不差,相互补充。
“若无礼法约束,如何能成人也?”
随后最开始那御史又接龙道:
“《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礼,不可无也。”
“……”
一时间,弹劾之人足有五、六位。
但没有一个大佬出头。
都是一些七品上下的杂官。
他们轮番上阵,一个个引经据典。
倒也都算持礼而辨。
但说来说去,就一个中心思想:
李守中失礼了,不配为礼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