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舟的眼中划过一丝异样。她半年前见过他,可他却是半个月前才抵达京城的。
她很快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南王献上的贺礼是一幅画,青山绿水,孤舟蓑衣,是他自己画的。用色很是鲜艳,显得画风极为明朗,画中人自在逍遥,纵情山水,无忧豁达。
然而于寒舟分明看见太后的嘴唇颤了颤,眼底有水光涌现。这位做了太后的母亲眼中,只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形单影只,十分孤独。
“好,好,哀家十分喜欢。”太后很快敛去了自己的异样,颇为欢喜地道。
南王见她喜欢,自己也微微笑了。他生得秀美,比起司徒曜,更像是太后的儿子。
接下来又是其他宾客献礼。
于寒舟没有再从太后的脸上看到微笑以外的表情。她甚至频频出神,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然而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剧情中,在南王逼宫功亏一篑,最终死在司徒曜的剑下后,太后便离开皇宫,此生再也没有回来。司徒曜去皇家寺院看望她,她也不接见,隔着门同他说两句话,就叫他走。
于寒舟想,她大概十分喜欢小儿子。
宴会期间于寒舟要更衣,便带了一个小宫女离席。然而等她出来,却不见了守在外头的小宫女。左右一瞧,小宫女坐在不远处树下的石凳上,脑袋微微垂着。
于寒舟清了清嗓子,小宫女也没有什么反应,于寒舟便知道了,有人在等她。
她并没有慌张,抬起脚步,慢慢往小宫女的身边走。果不其然,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到一点轻微的响动从侧方传来。转头一瞧,是一抹明蓝色的身影。
皮肤极白,容貌生得秀美,略显单薄的身量,正是南王。
于寒舟猜就是他。对他点了点头,道:“南王殿下。”然后伸出手,就要推醒小宫女。
“贵妃娘娘,”南王却在她叫醒小宫女之前开口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背对着他的于寒舟微微挑起眉,转过头来,做出惊讶表情:“南王殿下何出此言?我们几时见过面?”
他刚回来,而她半个月内未曾出宫,她在何处见过他?
少女立在日光下的身影修长而柔美,五官生得精致,眼睛微睁,看起来有几分惊讶。
然而在这张过分漂亮的面孔上,司徒欢却觉出一丝不寻常。
他微微沉思片刻,缓缓上前两步,说道:“看来贵妃娘娘是不记得了,半年前,青石路上,狭路相逢,你让了我的车。”
说着,他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此刻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见到了,寻常闲聊。
然而于寒舟知道,他是在试探她。试探她,记不记得半年前的事。
“南王殿下说笑了,您不是半个月前刚刚抵达京城?”于寒舟狐疑地看着他。全然否认曾经见过他的事。
然而司徒欢并未就此放过她,又问道:“倘若我半个月前抵达京城,那么贵妃娘娘在半年前见到的是谁?”
于寒舟顿时有些无语。
就算她记得又怎样?大家都知道他是最近回来的,她就算记得,并且对人说了,谁会信呢?
但他大约是极谨慎,并未就此放过她。于寒舟不由得想,难道他要杀人灭口?这样想着,刚才故意做出来的虚假表情,也收了起来。
“南王这样一说,我倒是记了起来,的确有这一回事。”于寒舟淡淡道,见他瞳孔微缩,如针一样的寒芒涌出,慢慢说出后面的话:“不过,过去太久了,我早已经忘了他的模样。”
她的确见过他。但她装作没看到过他。这就是她的态度。
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知道,至少她不是他的敌人。如果他有计划,说不得她还会是盟友。
司徒欢听后,脸上微微一怔,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是我打扰了。”他对她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去了。
于寒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等他走远了,便轻轻碰了碰石凳上的小宫女:“喂,醒醒。”
小宫女被她碰了几下,渐渐转醒,意识到什么,她惊道:“我怎么睡着了?娘娘恕罪!”
“谁知道你怎么睡着了?叫你等本宫一会儿,你也能打鼾!”于寒舟瞪了她一眼,“快起来,我们回席上。”小宫女连忙起身跟上。
于寒舟回到席上时,司徒欢已经回去,坐在司徒曜的身边,同他轻声说话。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看过来,两人目光一碰,他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将视线收了回去。
于寒舟便也收回了目光。
这次寿宴,太后很尽兴。作为孝子,司徒曜见到母亲高兴,也很高兴。于是,他又赏了于寒舟许多东西。不仅如此,他还特地到她宫中赞许她。
于寒舟便道:“皇上若觉得我做得好,便赏赐我点别的。”
司徒曜愣了一下,说道:“爱妃想要什么赏赐?”
于寒舟道:“过几日,便到七巧节了。民间十分热闹,我想出宫去瞧瞧。”
七巧节是古代的情人节,这一天许多年轻男女都会出门上街,年轻的夫妇也会手牵着手,在大街上行走。
于寒舟并不是个死宅,她其实本性更喜欢自由自在的闯荡,因此天天在宫里待着,很是闷得慌,就想出去瞧瞧。
“可是朕脱不开身。”司徒曜道。他以为于寒舟这样说,是想让他陪着她出宫去。
“如果皇上没法陪我,我可以自己去。”于寒舟说道,“到时让我哥哥陪我,还有我弟弟妹妹。”
司徒曜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应声。
他即便不喜欢于寒舟,可她毕竟是他的妃子,如此年纪轻轻的,他不陪在身边,由着她和别的男子出门,即便那是她的兄长,司徒曜心中仍是有些不快。
他又想,霍大哥和霍小弟都是交际广泛的人,那日上街,少不得要碰到些什么朋友,那她岂不是也要跟那些人碰面,说话?他这样想着,心里更不舒服了。
“爱妃若觉着寂寞,可在宫中办宴会,叫人陪你。”司徒曜说道。
于寒舟见他不同意,便道:“我在家时,我爹我哥哥特别疼我,时常带我出去玩。进了宫,我见皇上这样宠爱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