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事,周母心头仿佛被千斤铁石压着,直憋得她透不过气来。
因而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周母想了许多事,但是却没有一件事与周慕贞有关,若是想到周慕贞这个人,心头的怒火便会蹭蹭直升。
她会将全部的责任全都怪罪在周慕贞身上,而其他的一切事情全部忽略。
幸好,现在的周慕贞早已想清楚了这些,也不在留念那些可笑的亲情。可周母却并没有意识到,人是个体,而不是附庸。
周母将自己活成了周父的附庸,周家宝的附庸,不仅不自知反而还沾沾自喜。她也从小将周慕贞教成了父兄的附庸,她的附庸。
但现在周慕贞想成为人,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庸,周母不仅不允许,反而还想将她的傲骨给打断,想叫她屈服。
周母在潜意识里早已知道周慕贞并不再听从她的任何话,但是她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好像一旦承认了后她就会变成孤家寡人,孤军奋战。
周母不想周家格局发生任何变化,只能用尽最恶毒的诅咒、难听的词汇去侮辱她,去恐吓她,以此来胁迫她,好叫周慕贞与她一起呆在深渊里,永久沉沦。
周母的恶毒心思,自知或者不自知,她全然做尽。
随着车窗外景物的变得熟悉,周母意识到自己快要到家了,一时心情很是激动。
阔别十一天,她终于回到家了。
周母眼角不由得湿润。
她银白的凌乱发丝,枯槁的面容,皱纹沟壑的面部,身上揉成一团糟的衣服。处处都在说明她在这段时间里遭了不少罪。但是她不在乎,人还在车里坐着,心早已飘回了家。
二十分钟,在周母等着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周家村。
警车开到周家村的时候,小道狭窄泥泞,因此开得十分缓慢,使得村落里的小孩子看到了纷纷跑过来趴着车窗往里头望去。
一群又一群的小孩子在外面转圈,将开车的警察吓得不由得再次放慢了车速,只敢通过踩离合来控制车速。
坐在周母旁边的警察将车窗打开,好声好气地挥赶孩子们,却没有效果。
孩子们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打量着,根本没人听警察的话。
将开车的警察郁闷死了,最后到底是怕不安全,只能将车停在到去村里的小道中间,不敢再往前开上几米。
警察下车后,招呼周母下车。
周母脸色苍白地下车,在一众孩子们视线下走出警车,脸色罕见地发红又变白。
或许是觉得羞耻,或许是抹不开面子,但其中缘由也只有周母自己最为清楚了。
周母带着警察回家,这一幕被孩子们看到纷纷跑回家告诉自己的父母长辈,没一会儿,家家户户都跑出来吃瓜。
在众人视线聚集中,周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家中,推开大门后,瞧见周父正待在堂屋里烤火看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
他的脚边是一地垃圾,瓜子壳果皮,塑料包装袋,扔得满地都是,而垃圾桶则在他侧方的不远处。
周母背后的警察们看到后,相互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膀,开口道:“大娘,麻烦你补交一下罚款,我们好交差。”
周父本来正沉迷在电视机里,突然听到一道声音从他背后袭来,立马站起身来。
他转身过来的时候看到周母,一脸的惊讶。很快,惊讶过后又立马拉下脸来,怒吼道:“你还有脸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一直赖在盐城,不知道自己有个家啊,你这是想干嘛,不想过了是不是。”
脱口而出的一阵劈头盖脸斥责,声音大得屋外的人听得极为清楚。
警察们看到后,纷纷止住周父的怒喝:“干什么呢,好好说话。麻烦你控制下你的情绪!”
周父是个爱面子的人,这会儿看到有外人在,秒速将暴怒的情绪掩下,换了副和善的面孔,“你两位是?”
两位警察都穿着便服,但两人因为职业的关系,一身正气,神情凛冽,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模样。
其中一位较年轻的警察向周父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在听到他们是警察的身份后,周父的态度更加客气和热络,不仅给他们搬凳子端热水,还立马去卧室将罚款如数取出交到警察的手里,还满脸笑意邀请道:“你们大老远的来到周家村,奔波了一路,这也太辛苦了,你们留下来吃口热饭吧,填填肚子暖暖胃怎么样?”
年轻的警察有些意动,但是并未开口说话。
年长的警察闻言立即拒绝道:“大爷,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职责所在嘛。那这样,罚款你们已经补交了,我们也不便打扰你们了,现在也需要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再见啊!”
说完后年长的警察率先走出屋外,作出告辞的姿态,临走前还是好言劝了一句。
“大娘,你下次遇事可不能这么冲动了啊,要好好说话,而且一定要配合我们警方的行动,好好配合调查,就能早点查清事实,你也能早点回家。”
周母微微低头“哎”了一声。
周父则在旁边笑容满面道:“我们下次不会这么干了,警官你放心,以后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会好好说说她。”
年长的警察“嗯”了声,同时制止周父相送的动作,示意他止步。
周父立即停下原地,目送两位警察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