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轮到他们了,守城官兵让车里的人下来,韦珪便抱着孩子下车,等检验完毕后发现并无异常,于是放行了。
在大兴城内容易惹上是非,可是出城了麻烦也未必不会找上门,韦珪在心里默默祈祷她们一定要一路平安。
此时已过正午,五月的太阳十分耀眼,因为刚刚被抱下车之后动静蛮大的,李流月不好再装睡,假装刚醒过来迷迷糊糊还哼唧了几声,韦珪看到她这样子,心都快化了,赶紧抱着哄了哄。
现在温度正适宜,她就把牛车的帘子掀开了,温暖的日光照耀在母女两人身上,一切又好似回到了在李府的时候。
李流月好奇地张望着外面的世界,看着看着就发现在曲折的土路上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穿着十分破烂的人,想到现在已经是隋朝末年了,这些人必然是前来逃荒的饥民,可是哪里能让他们进都城呢,所以这些人只能在城外游荡。
这些人各个都是面黄肌肉的样子,头发脏乱,嘴唇因为长期缺水而干裂起皮,手上因为要时常去挖野草、啃树皮而变得皲裂,许多人甚至衣不蔽体,牛车从他们眼前过去,他们都追着跑着跟着,想讨些吃的,可是被车夫赶走了。
“这位娘子,您可千万别怨我,只是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多了,之前也施舍过他们东西,可是这种事情你给了一个就得给十个、百个,不然他们能将咱们这车拆了!”车夫向韦珪解释,生怕她因此而生气。
“我明白的,你做的很对,咱们应以赶路为重。”韦珪自忖不是心肠软的人,她只对自己在乎的人软心肠,那些饥民是可怜,可现在这个带着女儿、无法为丈夫收尸的她难道不可怜吗?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施舍给别人。
这三个人里心里触动最深的还属李流月,生在现代社会、二十一世纪、和平年代的她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见到过这种场面,当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因为知道这是假的并没有多少感觉,可自己现在就在隋朝末年,刚刚还才从那些人身边经过,心里酸涩难受得想哭出来。
可是自己哭出来能改变什么吗?除了耽误出发的进度之外,就是会令阿娘着急担心罢了,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眼泪果然是最无用得东西。
生在乱世,大家都身不由己,只能盼望自己和阿娘此行顺利,能够平安见到叔祖父和叔祖母,让母亲不再为自己忧心。
距离李流月上次吃饭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这期间虽然韦珪不时把饼碾碎泡水给她吃,但她一个小孩子只吃这些东西哪里有营养,韦珪只能让车夫停车,下车生火,将之前买得小壶架在火堆上加水,把稻粟放进去些,然后等煮熟后将米粥喂给李流月。
阿娘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本应是渤海李氏的媳妇、京兆韦氏的大小姐,如今却如此辛劳,她更应该努力做一个乖女儿,一路不哭也不闹,好让阿娘省心。
牛车就这样行进了三日,只是现在距离洛阳还有两日,此前因为杨玄感起兵,导致黎阳附近打乱,许多百姓因为之前加入了杨玄感的反隋大军,害怕被官府追究,只能落草为寇,现如今盗匪横行,他们不敢走官道只好取小路。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们朝小路走了半日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一队人马,看着装便知道肯定是那些山贼草莽,聚集起来打家劫舍,可能因为自身实力不够,不敢劫掠官道上的车马,只能在小路蹲人,没想到真的让他们碰上了,虽然只一辆牛车,不过聊胜于无。
看到对面人多势众,车夫也不敢造次,悄声对韦珪说:“娘子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吧,保住性命要紧!”
韦珪觉得车夫说得在理,凭一个车夫还有两个妇孺如何能与对面一队草莽抗衡,只能束手就擒,遭逢大难不死就成。
七八个草莽看对面默不作声,只好率先道:“马车里面的人下来!把金银财宝交出来就饶你们不死!否则别怪兄弟几个心狠手辣!”
听到他们要求,韦珪便抱着李流月下车了,下车前还往脸上涂了小壶底下的灰,好让自己显得穷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