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青衣儒生便是罗浥尘的弟弟,罗远新。
一个月前,他接到姐姐的书信,便知她最近要回来了。
晓他此次应试得中,姐姐自是欢喜,言语之中,似是要于汴京陪他直至春闱,方便照料。
罗远新将新买来的纸张展开,又于书台上取下最上面的一本书,将笔沾了墨,小心地对照着书本誊写。
这是最新的东坡选集,是东坡先生贬谪儋州新作,甫传到汴京,便引得众人传咏,一时之间,洛阳纸贵。
因时常逛及书坊,老板便和他相熟了,他便时常接受一些书本誊写的活计,钱不多,但积累下来也能应付日常开销。
“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萧散满霜风。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那知是酒红。”
写到这,罗远新渐渐停下笔,以前读书时,他最喜的便是东坡居士的《定风波一词,从一蓑烟雨任平生到白须萧散满霜风,十多年间,东坡先生起起沉沉,到底有多无奈和失意,才会用到“寂寂病翁”。
世人多看到他的闲雅风度,但罗远新知道,每一个踏及官场中的人,所求的绝不止于此。
第二天一大早,罗远新便早早起来,在屋中温习了一遍书,才听到楼下酒肆的平叔开门的声响。
因约定了和子厚兄定租时间,罗远新整理了一下行囊,便出了门。
今天依然是个好天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适合出游。
罗远新沿着御街前行,往来轻骑宝马,香车驰骤,一时惊起千层埃。过了朱雀门,再往前稍行,便到了开封府。
许冠林早已在树下等候,见着他,忙抬手作揖。
“远新,昨日我已与屋主谈妥,他知你也是今次贡生,又同为老乡,决定以每月八百文租给你。”
八百文,只比官府的店宅务店宅务:北宋公租房高出一点,倒的确很便宜了。
罗远新抬抬手:“多谢子厚兄了。”
“你我兄弟间何谈这些,我已央屋主收拾妥当,你什么时候搬过去都成。”许冠林笑着道。
两人等候了一盏茶的时间,屋主终于姗姗来到。他是一位年迈的老翁,早几年便来汴京做些小生意,现在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便想着回应天养老,因房屋位置较偏,看房的人虽多,但下契的却没有。昨儿听说有一儒生要定,只是价钱方面要多加考虑。老翁早已没有了租高价的心气,又听说租客也是应天府人,略略想想,便只要了八百文一月。
三人进了府衙内,定契交钱,总算把屋子租定下来了。
“恭喜远新,在汴京有家了,以后可要多加叨扰。”许冠林道。
罗远新笑着应承下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放入许冠林手中:“这次真的多谢子厚兄,这是租房佣金。”
许冠林抬手颠了颠,双眉一挑:“远新果然大气。”
说罢,忽想到什么,揽过罗远新的肩膀:“听说诗社今日有清谈会,你我不如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