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傅墉便给夏正则写了一封信,信中把罗浥尘狠狠夸奖一番,又说夏正则眼光好,教养了一位好徒弟云云,总之便是极尽溢美之词,信的最后,则隐晦提及自己终日担忧自家傅敬的婚事,希望他能介绍年龄适宜的女子,会医术便更好了。
话说到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提示了,他不信夏兄还看不出来。
信第二日便由驿站信使带着,快马加鞭地直奔宁陵而去。
当然,傅家父子如何打算,罗浥尘眼下还没有得知。快到傍晚,她一天的看诊终于结束,于是收拾好行囊,便出了德济堂。
今天,远新去了书院,家中只剩阿九一人,幸好经过了被拐事件后,阿九虽然顽皮,却也再不敢随意出门玩耍了,她又拜托了近旁人家,让他们帮忙留意家中的动静。然而,这一整天,她心中仍是有些担忧,见已没有了看诊患者,便向傅伯告了辞。
先前,她已和傅伯商量好,她只在白天看诊,因此,傅墉只交待了她一路注意安全,便笑着将她送出了门。
傅伯人真好,走了一段路,她心中还在想。
她刚刚看诊三天,傅伯便给她预支了一月的诊金,足足八贯钱,八贯,已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要知道,便是府衙里的承务郎,一月的俸禄也只有七贯。
不过,她自是知道汴京中什么都贵,远新读书,笔墨纸张等等都费钱,傅墉也是知道她家中情况,才给她这么高的诊金吧。
她沿着御街前行,远新的书院正好顺路,她准备替顾相公施完针,再和远新一道归家。
这些天,她日日施针,发现顾相公的伤腿恢复得很好,相信月底,他便可以站起来简单活动了。
很快,宏文馆便近在眼前,守门小厮见到她,忙笑着道:“罗娘子来了。”
小厮也知道了罗浥尘的弟弟在书院中,还是一位才名不错的举子,又道:“夫子今天夸了罗小相公的文章写得好哩。”
这位小厮素来消息灵通,嘴也讨喜,罗浥尘亦笑着向他道了声谢,便向一侧的双清轩走去。
馆院每逢单数日开馆,夫子有事则另行再休,今日月中,正是馆学日,宏文馆中不复之前的宁静,到处可见行走的儒生。
除却今次下场的举子外,馆院还接收不少刚刚启蒙的垂髫孩童。罗浥尘经过一间学房,便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读书声,顺着开启的支摘窗向内而探,里面俱是一群八九岁的稚子,看着装,应该是城内平常人家的小孩。
本朝初年,因连年战火导致官学萧条,至仁宗庆历新政后,才开始逐步兴办馆学教育。除却官学外,家塾、舍馆、书会,每一里巷需一二所,弦诵之声,往往相闻[1],学院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此外,一般世家大族,家中会设置族学,同姓子弟并不需要到外面的书院求学,而且,有些族学因一连出了几名进士而声名大噪,常会引得其他宗族的学子慕名前去,但是这些族学一般只收世族子弟,譬如一般的庶民之子,便只能去私塾求学。
宏文馆虽是私塾,但举办之人乃是国子监大儒,因此一般的平民子弟要想进入,也需经过层层筛选。
阿九虽还未到入学的年纪,但她总得为他日后早做打算。虽然也可以让他跟着学医,但如果他于读书上有天赋,她也不愿他就此淹没了,毕竟,在彭伯的心中,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孙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