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正站在殿中的莫南泽很冷静,他没有质问,没有悲痛,没有喜悦,就这样无欲无求地站在这里,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木偶。
静默良久,莫南泽才长舒了口气,仿佛将前半生所有的哀叹都一口气释放了出来,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与自己血脉相连,却恨不得自己去死的女人,还是喊了一句:“太后,朕果然还是无法不恨你。”
或许是因为事情似乎真的毫无转机了,看着眼前巍峨庄严,气势逼人的青年,燕兰文喃喃道:“太像了。你果然,和你父皇很像。”
莫南泽摩挲着手指上的墨玉扳指,“子肖父,应该的。”
燕兰文失魂落魄:“是啊,也是一脉相承的冷漠。”
“燕兰文,皇兄待你已经够好了。你知道当初要立南泽为储君时,有多少朝臣上奏奏请留子去母吗?若不是皇兄力排众议,你今日焉有命站在这里?”
燕兰文恍若未闻,只是呆呆地瘫倒在地,什么话也不说。
莫景弘最瞧不得她这副模样,冷哼一声,不愿再瞧她这副嘴脸:“皇兄做得最不理智的事情就是留下了你。本王若是皇兄,一早就杀了你,以绝后患。南泽,你万万要记住,以此为鉴,不可心软。”
“太后也不必太过伤心,父皇留下你自然也不是因为帝王的感情,父皇只是不希望朕过早地失去双亲,感情缺失罢了。其实父皇实在是多虑了,这些年有皇叔在朕身边,又有南渊陪伴,朕并没有什么缺憾。”
莫南泽取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白绫,毒酒,匕首,放在盖了一块万字福丝绢的托盘上,如今正放在燕兰文的面前。
“太后选一种吧,不必死的太难看了。”
皇家的感情原本就淡漠,何况从登基以来,燕太后对这个傀儡一般的幼子不闻不问。
人心是会凉的,便是母子,多年不亲近,又有权力倾扎,那点子亲情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莫南泽想起了这个所谓的母亲所做的恶行,竟有些浅淡笑意,只是这点笑意也恶劣得很:“太后既然已经要自尽了,朕便再告诉你一件事吧。过不了几日,燕家便要抄家了。
母后先在黄泉路上等着,用不了多久,那些被母亲放在心上的亲人们就会一个个下去配您的。不让您一只孤魂野鬼太过孤单。”
叔侄二人转身便要离开,刚走出不远,身后传来燕兰文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作孽啊!”
莫南泽停驻了许久,久到莫景弘甚至打算开口开解自家侄子。
但莫南泽又如想通了一般,抬脚走了出去,刚走两步又转头去看自己身后的皇叔:“皇叔不必担心,自古朝堂党争,外戚夺权,没有不流血的。况且……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妇人罢了,侄儿不会伤心。”
燕太后的事情尚且没有传出去,但燕绍谦被押入大牢,燕氏被囚禁的事情可是发生在早朝上的,众目睽睽之下,燕家就这样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这可急坏了一家人——和燕家几乎穿一条裤子的沈家。
沈山重急躁地在殿中来回踱步,几个幕僚也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他不由得更加焦躁,失态地吼了出来:“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