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粮食除外。
而到了那时,一旦京兆府不缺赈灾货物,在商路未通,亦或者关中大灾未彻底平息之前。
他们的货物只能烂在仓库里!
无他。
除了京兆府,无人有这么大的胃口,能够吃下这么多的货物。
除此之外,张叔言等人还疏忽了一点。
那便是,无形之中,他们那尚未缔结的联盟已然被许奕彻底摧毁。
更甚至于,就算他们背后的势力想要攻讦许奕,也将会面临毫无理由亦或者借口的局面。
不知不觉间,许奕已然消除了所有后患。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高台之下的衙役,在许奕的命令下,再度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铜锣声响起的一瞬间。
张叔言等人无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许奕。
待众人安静之后。
许奕手持铜皮大喇叭,大声道:“诸位若是无事,便可自行散去了!稍后自行前往西市各个坊门前查看告示即可!”
说着。
许奕伸手指了指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头颅。
再度朗声道:“本官还需将这些头颅处理掉,将他们的名字请上赈灾耻辱碑,诸位,就此告辞。”
话音落罢。
许奕微微拱手。
随即便在一连串恭送声中,离开了西市码头。
徒留下一座染血的高台。
张叔言呆呆地望着染血高台,口中不断地喃喃道:“赈灾耻辱碑......赈灾耻辱碑......赈灾耻辱碑......”
忽然。
张叔言猛地瞪大双眼,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
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此前许奕所说过的一句话。
“至于本官方才所说再抓一批蛀虫一事,暂且搁置,待忙完正事,本官再派人前去捉拿。”
张叔言满心恐惧地喃喃自语道:“暂且搁置,忙完正事!再行捉拿!将他们的名字请上赈灾耻辱碑!”
事到如今。
张叔言哪里还不明白许奕的真实目的。
其一,杀鸡给猴看,猴若不听话,下一个死的就是猴。
其二,分化商行,使得整个长安城商行之间无法拧成一股绳,如此一来,也就对其造成不了任何威胁,除此之外,以最短的时间,筹集了大量的赈灾货物。
其三,‘明抢!’几乎就是明着抢他们这些心虚商行所囤积的货物。
当然,许奕会给一个好名声,‘主动捐赠!’
现如今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赈灾两面碑,正面为功德碑,背面为耻辱碑?
许奕临走之前的话语,无异于将一切全部挑明了。
要么你们主动上交,我让你们保留颜面,上功德碑。
要么你们将货物与其他人一般卖给我,亦或者自己留着,到时候我带人请你们上赈灾耻辱碑。
到时候金钱还是京兆府的金钱,货物自然也成了京兆府的货物。
而众人则还需搭上身家性命。
这......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不......这就是明抢啊!
“许奕,当真是好算计啊!”张叔言仰头望天,满脸的欲哭无泪。
“张......张东家。”忽闻身后有人呼唤。
张叔言缓缓转身看去。
眼中瞬间出现一满脸苦涩的锦衣胖子。
此人赫然与其一般,背后皆有一棵参天大树。
不待张叔言开口。
那锦衣胖子擦了擦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声音发颤道:“怎......怎么办?”
闻得此言。
张叔言面色再度猛地一变。
直到这时,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然别无他选。
甚至于就连反抗都无法做到。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啊!”张叔言双目呆滞,内心深处不断地怒吼道。
锦衣胖子满脸苦涩地看向张叔言,再度喊道:“张东家?张东家?”
张叔言回过神来,无力地叹息一声。
随即微微摇头欲哭无泪道:“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我......你我暂且各自散去,待明日卯时再相聚。”
锦衣胖子亦是一聪明人,闻言瞬间明白了张叔言内在话音。
叹息一声,随即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回去,明日卯时你我几人老地方见。”
话音落罢。
锦衣胖子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其动作与体型,一时间竟形成莫大的差异感。
张叔言苦笑一声,与其他几位大型商行东家约定好时间后。
随即快速走出马车,直奔田府。
......
田府书房内。
年过半百的户部尚书身姿笔直地端坐于太师椅上。
其身前,张叔言满脸苦涩地将今日西市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事关自身性命,此番张叔言并未添油加醋。
田易初面无表情地静静听着张叔言讲述。
期间,一言未发。
片刻后。
张叔言顿住话头,低着头默默站立在桌案之前。
“说完了?”田易初的声音中完全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宛如一潭死水一般。
“说完了。”张叔言低着头回答道。
话音落罢。
田易初面无表情地端起早已冰凉的茶水,缓缓饮下。
若是细看,便不难发现,田易初手握茶盏的手掌不知何时竟微微颤抖起来。
一杯冰凉的茶水入肚。
田易初放下杯盏平静道:“按照许奕所表达的意思去做吧。”
“老......老爷。”张叔言猛地抬起头,原以为田易初会给出一定的化解办法。
怎料,田易初竟连反抗都不反抗,直接便将那费尽千辛万苦搞到的货物拱手相让。
田易初面无表情地看向张叔言,鼻息间哼出一个不容置疑的字眼:“嗯?”
张叔言后背瞬间全湿,急忙话锋一转道:“老爷,咱......咱们让出去多少?”
小妾的胞弟,连叫姐夫的资格都没有。
田易初能让张家商行做大,成为大周朝足以排进前五十的大型商行。
自然也能让张家商行分分钟易主。
严格来说,张家商行从根子上来说,姓田不姓张。
张叔言又如何敢反驳?
田易初面无表情道:“自旱灾以来囤积的货物,全部捐赠出去。”
张叔言心中一凛,纵使心有不甘。
亦只能拱手行礼道:“遵令。”
田易初微微摆手。
张叔言见状迅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