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在我家住了一个晚上,是跟父亲睡的大床。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三,吃过早饭后,周扬说准备回家。
母亲悄悄地把我拉到房间问:“你们俩怎么商量的,这第一次来,说正式又不正式。说不正式又正式,大年初二来的,又带了酒。叫我怎么办?到底是包钱给他,还是不包钱给他。”
我说:“我不知道啊,我哪里知道这么个礼节东西。”
母亲又说:“现在是新社会,新事新办。一切随你们自己。”
母亲看了看周扬带来的东西,又口头大概算了一下东西的价格,说:
“这样吧,包他60元钱,远多于这些东西的价了,60元也是个吉祥数。”
我说:“我不懂这些,也不管这些。一切您老作主呗。”
说完,母亲就用父亲写新年对联剩下的红纸撕了一小块儿包了个60元钱的红包揣在棉袄外面褂子口袋里。随时准备包给周扬。
其实,我知道母亲嫌周扬过年来带的东西少,而且还带的红酒。
正式走丈母娘家的,至少要带烟和酒,俗话说:烟酒不分家。但是母亲也理解,毕竟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本着不白吃别人的东西,所以母亲回包周扬的红包。
周扬起身要走时,母亲把红包给周扬。
周扬不要,母亲说这是规矩,最后他收下了。
周扬当着我父母的面,正式邀请我去他家玩。
我看看父亲,又望望母亲。不知道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但我想反正假期还有好几天,正好闲在家里也无聊,去就去呗,看看他家咋样。
于是,我同意跟他一起去他家看看。
父亲没有吱声,母亲有些不高兴。
母亲轻声对我说:“去也行,晚上回来。别在人家那儿住。”
我说:“那么远,一天走个来回。多累啊。”
周扬家离我们家有好几十里路,没有车,全靠走。比我们上街还要远。记得读初中的时候,我们几个女同学周末约好上街去玩,中午去,下午回来,晚上回到家,我的脚走得肿老高,痛得我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
这周扬家还在街的东边,比上街还要远好一段距离。
母亲拗不过我,只好听之任之。当然母亲对我也还是很放心的,从小到大,我都洁身自好,是从不闯祸的。
在我们家闯祸最多的就是二姐,自然二姐挨打也是最多的人。父亲年轻的时候脾气坏,有一次用牛鞭把二姐全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那是因为二姐不争气跑到别人家菜园里摘黄瓜,被那家女主人逮个正着,让人气愤的是二姐还是听了同村里别的姑娘的怂恿,更让人可狠的是那家人对二姐不依不饶。最后父亲气得实在不过,就用牛鞭狠狠抽了二姐一顿,那家人才没再到家里来吵来闹。
随后,我和周扬动身前往他家去。父亲和母亲把我们送过桥后,还一直站在桥头目送我们。
我们村是个大村,大部分人家都姓王,一条清澈小河自南向北贯穿全村,河的东面就叫王东村,河西面叫做王西村,河上有两个小石板桥把王东村和王西村连接起来。我家在王东村,每次回家必须经过村中的这座小桥,跨过小桥就到我家了。我家就紧挨着村中的这条小河,一年到头,我家淘米洗菜洗衣服都在小河里。
村中的小河,一年四季,清澈见底,河岸垂柳就像姑娘的长发一直延伸到河里,柳树的根须像巨大的脚掌从岸上蜿蜒攀伸到河里。小河像母亲一样养育滋润着两岸的乡亲。一年四季,每个清晨,都能看见家家户户的男主人,挑着水桶来到河边挑桶,一担一担地把自家的水缸挑满为止。夏天清澈的小河满满当当,是全村天然的游泳池,男女老少,热很了,热得受不了,一头扎进河里,一会儿就凉快了。尤其是两座桥下的阴凉处,天一热,这里嬉闹声不断,伸头就能看见十几岁到二十岁左右的青少年在这儿学游泳,学划水,有的还站在水里打水仗。冬天,寒风刺骨,碧绿碧绿的河面上冒起一阵阵白烟,小河宛如一个仙境。今天昔日清澈多情的小河早已不见,代替她的是一条没有灵性水泥彻成的沟渠。但是家乡温柔的小河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是我对故乡最美好的记忆。
我和周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地很快就来到他家。他家在街东边的省道附近,下了省道,再一小段土路就到他家了。交通很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