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跟姚家多年没有来往的胡李氏和姚四奶奶两位,竟然也提着篮子上门来了。
陶氏听下人过来禀报后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吩咐儿媳派一个会说话的管事娘子去前院招待就行,自家人就不必亲自上前搭理了。陶氏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对这两人的不屑摆在脸上。
她们家待乡亲们一直厚道和善从不摆高高在上的普,但却不是烂好人,当年这两家曾经明里暗里做过的那些事,乡亲们都看在眼里,再加上这两人在村里的风评更是被人所不齿,她们家索性才跟她们断了来往的。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既然上门来添妆也是一份心意,所以派一个管事娘子过去招呼就行了。
胡李氏和四奶奶两个有些拘谨地坐在前院正厅里喝茶,眼光四下打量着这间宽敞气派的屋子,一看就是好木料打造的成套桌椅,旁边摆放着各种瓷器、盆景等摆件儿,就连手中喝茶的杯子都是那种白白细细,外面描着精致图案的好瓷器,看着就很值钱的样子,陶氏那婆娘真过上了老祖宗的神仙日子,想当年她连饭都吃不饱呢。
两人心里越想越感慨。
巴巴地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进来一个人,却不是姚家任何一个儿媳妇,而是一位穿戴得体笑容可掬的管事娘子,两人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
她们本就不乐意上门来送什么添妆,但是家里的日子越过越艰难,老伴、儿子一天到晚埋怨自己不会活人,把好好的财神爷都得罪走了,她们思量来思量去这才不得不陪着笑脸走一趟,巴望着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
看着自己提来的满满一篮子鸡蛋被对方的下人接过去,胡李氏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一辈子都没有送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平日礼尚往来顶多十个鸡蛋封顶了,还得是关系特别亲厚才行。
可今天,她提着满满一篮子鸡蛋上门,却连人家主人的院子都进不了,派了个下人就把她给打发了?简直欺人太甚!
胡李氏恨不能冲上去把篮子抢回来,可一想起儿子儿媳的叮嘱,不得不强撑着笑脸跟这位管事娘子说笑。
四奶奶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想当年姚老三家吃不饱饭的时候,还到她家去借过粮食呢,如今发达了,竟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人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诰命夫人了,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苦瓜脸,哪有一点儿诰命夫人的派头,哼!装得再得劲儿也不像!
四奶奶家如今的光景已经大不如以前,小儿子小儿媳自从分出去就紧紧扒着姚家老三两口子,如今都在姚家的铺子里打工,小儿媳更是出息,在城里管着好几个绣品铺,可是这两个没良心的东西除了逢年过节回来给她们老两口送点孝敬以外,再不过问家里的事。
他们老两口一直跟着大房过日子,几年前大孙女槐花从家里偷偷跑了以后,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音讯,家里人只当她死在外头了,至于二孙女枣花,却是个短命的,嫁给一个老乡绅当小,好不容易怀了身孕,结果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跟着没出世的孩子一块儿去了。
枣花没了以后,枣花娘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这几年更是连人都认不清了,逮着个年轻姑娘就喊人家槐花、枣花,吓得年轻姑娘们见了她都躲得远远的。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邋遢,老伴和儿子看见她就耷拉个脸,这次姚家要办喜事便逼着她主动上门来送添妆,以后好有机会让大儿子也能进姚家作坊做工,把日子重新过起来。
都斗了一辈子了,为了儿女低个头也没啥,谁还能跟银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