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道人叫破心中隐秘,孔平戎回想起唐皇李元夺权那日,李天王看向自己时不可置信的眼神,心中充满愧意。不过若是时间倒流,他仍会选择李元而背叛李闯。
无它,李天王可为乱世豪杰,绝对做不了开国明主。要想天下早日平定,唯有助李氏吞下李闯根基。他孔平戎不是眷恋荣华富贵的人,只愿天下无战火。
此时孔平戎大骇,五指化掌往远处兵器架一招,两柄六尺长剑就落在他的手中,口中厉喝:“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道人冷笑,指间飞出一道灵符将他定在原地,目光望向遥远的南方,然后开口:“我与李闯有旧。此时想替他问上一句:我待你如手足,为何叛我?”
他与李闯相处的日子里,孔平戎被提起过无数次。李闯放下过往的一切,唯有对至亲之人的背叛耿耿于怀。
再次听到李闯之名,孔平戎面色平静,眼神中隐隐期待着解脱,连被符咒定身都不在意,只是说:“我若不叛,三十万闯王军前路如何?我若不叛,九州百姓何时脱离战火?我若不叛,这三千江东儿郎的遗孀幼儿,又何去何从?我心中有愧,但无悔。”
“无悔么?那他又是谁?”道人错过身子,露出不远处四五岁小童身影,面容居然与李闯有三分神似。
“义父?”小童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孔平戎眼神有些慌乱,仿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小童,只是无力唤了一声:“功儿!”
这小童正是李天王遗腹子,母亲不过是一名歌姬,连李天王本人都不知晓其存在。孔平戎藏了他六年,比嫡长子还要亲厚,时时带在身边教导。
这是愧还是悔呢?孔平戎自己也不知晓。
此时道人淡淡说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小童闻言,慌忙跪在道人面前,连声苦求:“求求你不要杀我义父......义父是个好人......我不能没有义父......呜呜......”
孔平戎老怀欣慰,却存了死志,并不辩解,只是说道:“早日去黄泉向闯弟请罪,戎求之不得。若说遗愿,恳请前辈带功儿离开九州吧,我走后,无人敢庇护他们母子。”
这几个答案出乎道人意料,却也十分满意,挥手解开束缚,笑曰:“世人果不欺我,战王德行名副其实。你且持我玉符直禀唐皇,保此子富贵安康。”
他自袖中取出两件宝物,一为碧色玉符,作为孔平戎面见唐皇的凭证;第二件,则是一柄黑色游龙剑,与之前赐予李闯的一模一样。这当然不是原物,而是姜鸣新炼制的。
“此为李闯遗物,就留给李功做个念想。贫道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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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洲雪原,一身高不不过四尺的小儿正在松树下挖着什么。
北风呼啸,地上积雪几乎与其身高齐平,这小儿只披了件薄薄羊皮袄,手上与脸上都长满了冻疮。
“小子,在干嘛呢?”一个全身裹满银色皮裘的大人走了过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好奇地问。
小孩头警惕地捂住刚挖的洞口,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钱老爷,才放心说道:“挖雪笋草。”
雪笋草生长在雪地中,根茎像是个大萝卜,吃起来清甜,是富贵人家冬日必备果蔬。看这小儿装束,肯定不舍得吃,必然是挖来换钱的。
“这么冷的天,怎么只有你一个出来。”冬日清闲,挖果蔬这种活动一般都是全家齐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