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游原回过头,哪有人影,知道上当,急忙转头,见秦楼已抱着秦园跳出了窗外,正待追赶,却被孟昙拦住了。
“姑娘为何拦我?”鹿游原问道。
孟昙摇摇头,说道:“他们必然是逃回雁荡山庄,那是人家的地盘,你单枪匹马,讨不到好处的。”
鹿游原心想:“孟姑娘所言不错,我正好有要事在身,不便横生枝节。反正已得知他们是雁荡山庄的人,不怕他们跑了。”便道:“那就先让他们多活两天。我还有要事,可得先走一步了。”
“啊!你这就要走了么!”孟昙一听急了。
“姑娘莫非还想请我喝酒么?”鹿游原笑道。
孟昙点点头,说道:“不然你就住这吧,我天天请你喝酒!”
鹿游原哈哈大笑:“多谢姑娘美意,怎奈我向来不安分,在一个地方待不住,这会儿又有要事在身,不可久留。”
孟昙嘟了嘟嘴,失望道:“那好吧——小二,给鹿大侠的酒葫芦斟满酒,记住,要二十年陈的女儿红,要是敢掺水,我弄死你!”
店小二在楼下应了一声:“好咧!”跑上楼取了鹿游原的酒葫芦,到楼下斟满了酒,又送了上来。
鹿游原将酒葫芦背到背上,向孟昙抱了个拳,道:“孟姑娘,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孟昙道:“后会有期。”目送着鹿游原走出了酒楼。
鹿游原出了酒楼,只见月光倾泻在西湖之上,波光粼粼,光彩照人,整个人心情大好。原来在太白楼里一番鏖战,竟然从白天打到了夜里。
鹿游原心道:“那人约我戌时在西湖东侧的破庙相见,却不说所为何事,恐怕是什么埋伏。”他拔开葫芦塞,喝了一口酒,“便是龙潭虎穴,我鹿游原也敢去走一遭,小小破庙又有何惧?”想到此处,豪气顿生,仰天长啸,震得湖堤上万千柳条纷飞,不停地拍打湖水。
沿着湖堤东行,不一会儿,一角屋檐出现在柳丛中。“就是这里了。”鹿游原警觉起来,握紧了酒葫芦。前行几步,一座破败的小庙出现在眼前,腐朽的半扇庙门在风中吱呀作响,鬼气森森。
鹿游原走到破庙门前,高声叫道:“朋友,鹿游原前来赴约。”
话音刚落,只听庙里传出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鹿大侠果真是信人,贫僧佩服,还请鹿大侠入内一叙。”声音虽然不大,但浑厚有力,明显蕴含着高深的内功。
鹿游原心想:“听这声音,是少林派的僧人?晦气晦气,我每次遇见和尚,至少得倒三天的霉。”他推门而入,原本漆黑的室内射入了一束月光,不等他看清对方相貌,一道犀利的掌风便迎面袭来。
“好贼人,暗算我!”鹿游原避开对方的掌风,手中酒葫芦挥出,朝对方胸膛打去。
那人左右手同时拍出,左手挡住酒葫芦,右手结了个佛印,攻向鹿游原的面门。
“左右穿花手?果然是少林派的。”鹿游原不闪不避,左掌拍出,硬接他的招式。二人手掌还未接触,内力均已从掌心吐出,那扇在风中摇曳的庙门“嘭”的一声,碎成齑粉。
鹿游原正待加重内力,不料对方内力竟突然收回。
“阿弥陀佛,好精深的太乙阴阳功,阁下果然是鹿大侠。”
鹿游原收回左掌,道:“原来朋友是在试探我,莫非信不过我鹿某人?”
“江湖人心险恶,不得不防,还望鹿大侠恕罪。”那人边说边从黑暗中走到月光下,只见他形体瘦削,未着僧服,而是寻常庄稼汉的打扮,身上衣物打满了补丁。两只眼睛各有一道刀疤,翻着眼白,在月光下极其瘆人。
鹿游原见他是个瞎子,微微一惊。
“阿弥陀佛,”那人凄凉一笑,道:“人心黑暗,世态炎凉,闭上眼睛,倒还干净些。”
听他的语气,竟是自己弄瞎了双眼,鹿游原心想:“此人行为举止端的怪异,但似乎又处处透着侠义之风。凭他的武功,必是少林派中翘楚,不会是无名之辈。”他有心结交,当即问道:“不知阁下与少林寺方丈静严大师如何称呼?”
“少林?少林……已是前尘往事了。我如今只是个寻常樵夫,名讳不提也罢。阿弥陀佛。”
鹿游原心想:“这人张口闭口阿弥陀佛,用的也都是少林功夫,可见少林在他心中烙印之深,必然发生过什么重大变故,才致使他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不过他既不肯透露,我也不便再问。”转而说道:“阁下费尽心思,传信给我,约我在此见面,不知有何见教?”
那人神情肃穆,郑重地说:“数日之前,我无意间得知一件机密,不久之后,有人将对武当不利。”
“对武当不利?”鹿游原喝了一口酒,道:“愿闻其详。”
“小心西边。”那人只说了四个字。
“只有这四个字么?”
“在下亦有难言之隐,只能言尽于此,恕罪恕罪。”
鹿游原还想细问,那人却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庙门,一眨眼就消失在杨柳之中。
“小心西边……小心西边……”鹿游原咀嚼着这四个字,心道:“西南点苍派,西川峨嵋派,西北崆峒派,大门派无非就这几个,莫非是他们要对我武当不利?这几个可都是名门正派,岂能做这等事?
“若是绿林道上的,就是将南北十三省的绿林一起算上,也找不出几个像样的人,武功最高的几个恐怕连白师伯都打不过,拿什么对我武当不利?”
鹿游原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盘算着回山禀告掌门,由他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