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汀却是笑一笑,算是同意了:“好罢!”
她微侧头,那缕幽咽的箫声听不见了。
廖迨很快也发现了这个变化,他猜到是姑母被打断了萧声,肯定是也有人去把这事告诉姑母了,那么最爱在亭子那边吹箫的姑母说不准马上就要回小院了。
自打闯祸以后,虽然廖明廊从未责怪过他一句,就连责备的眼神都没给过一个,对他的说话语气还是那么温柔慈爱,可不知为什么,姑母就成了廖家顽童最怕见的人了。
他“诶哟”一声,说时迟那时快,身子已经敏捷地消失在大树倚靠的墙外,匆匆留下一句:“那么,明天会啦。”
玉雪可爱的小女娃肥嘟嘟的小手仍旧托着手掌,眼神飘忽,仿佛那男孩子的出现并不能使她飘飞的思绪受到一点点打扰。
不一会儿,有细碎的脚步声。
随后,一阵晚风微微掠过,便有一个白衣女子在数人簇拥下缓缓穿过月洞门,走了进来。
晚风轻盈,霞光烂漫,花香四溢,小院黄昏静谧幽美,可是,没有什么能和白衣女子的风华相较一二。
廖明廊今年三十岁左右,已经脱离了少女的青涩,不过,完全是处于女性一生中最应该鲜妍明媚、恣意盛放的黄金期。
她把娇艳与清丽、雍容与淡雅完美的集于一身,她光彩夺目,却又超凡脱俗,一眼看上去,是那么飘渺在云端的不可触碰,然而,她又确确实实地手执鲜花枝,俨然向人间,与这尘世间的烟火气,不远又不近。
雪汀见到这一世的娘亲足足有三个月了,每次看见,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而最满足的,大概是某种窃喜:“啊,不管未来人生如何,祸福如何,这辈子的雪汀,必然比上辈子的雪汀美多了。”
——有着这么一位美人娘,能不美吗?
在廖明廊遮盖一切的光彩映照之下,她身边华贵衣饰的中年妇人显得黯然失色。
雪汀也认得她,这是廖家家主廖冽的妻子俞氏夫人,也就是廖明廊的大嫂。
廖明廊走进院门,就看见小女儿坐在白石阶上,微微吃了一惊,由不得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抱起她,问:“雪儿怎么坐在这里?陪伴你的人呢?”
“雪汀”这个名字,望文生义,就是水边门前,一块不引人瞩目的小平地上积雪漫堆,是雪汀的出生时间,但气格与廖家这种门第不相符,当旁人有意见时,廖明廊只叹叹气,并不解释为何坚持取这样一个名字。雪汀猜是她不快乐的母亲心里有些自伤自怜罢?
按照习惯,长辈以小辈名字的后一字呼之,不过,大概是嫌“汀”字不够美观大方,大家都习惯性以雪汀的“雪”字作为称谓标准,在这方面廖明廊倒没有再特出己见。
雪汀扬起可爱的小脸,同时扬起清甜笑容:“雪儿午后睡了一个时辰,然后到书房写字,然后累啦,娘亲的箫好好听,雪儿爱听。”
廖明廊点点头,女儿才五岁,日间功课主要就是写字,病后三个月,才刚刚开始入门。功课并不重,却很枯燥,这不是乳母的责任,多半就躲了,而跟着她的小丫头也还一团孩气,肯定是没有耐心,自己跑出去玩了。
但看女儿这样子,象是在这里坐了不是一会儿的功夫了,廖明廊微微皱眉,还没说什么,大夫人俞氏已插口叹息:“唉,这孩子也忒寂寞了,也该出去走走,叫她和姊妹多多玩耍。”
廖明廊没言语,把孩子交给随于其后的大丫鬟空蝉和生石花,向俞氏颔首示意道:“嫂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