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跑了几步,就有一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把他拦腰搂住。
“大爷,这是要往哪里去?”
来者正是廖氏三代的忠心老仆重福。
重福拖后几步,是因为在园子里见到廖迨,他心下起疑,就安排人查询小主人这几天的行止。
之前是怎么都没想到失踪的生石花会和廖迨有关,稍微一查,廖迨两日来取药、取食,各种出入都异于平时,哪里能够瞒得住人。
老管家掌握了这些信息之后,方才匆匆赶来,未料晚了一步,廖冽苏醒后与妻子商量大计,被廖迨听了个全。
廖迨被重福抱住,挣脱不开,又是委屈又是惊怒,蹬腿大哭:“放开我!放开我!你们都不是好人!我不和你们好了!”
这孩子气的话,听得廖冽气往上冲,怒喝道:“畜牲!你是什么人,是我什么人,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重福也赶紧低声哄道:“大爷,怎么可以这样说呢?这可不是伤了老爷、夫人的心吗?快别说了,去向你爹爹、妈妈认错!”
“我才不认错!”廖迨激怒大声道,“我全听到了,你们要姑母嫁人,如果她不同意,就要对付小雪妹妹,你们好……好……”
这种行径好无耻,但做儿子的,怎可以如此指责父母?廖迨自小受到教养,这么失礼的话他还是没办法出口。
“爹爹,”他哽咽地看着靠在床头病奄奄的父亲,哀求说,“你们不能欺侮姑母,还有小雪妹妹啊!”
廖冽有些头痛的瞧着儿子,没料到他反映这么大,都是平时太过珍爱这个儿子,导致他的无知啊。
廖冽阻止了意欲辩解或者斥骂的妻子,决定趁今晚这种实例,正式给儿子上一堂人生启蒙教育课。
“阿迨不要吵闹,你过来,坐在爹爹身边,爹爹有些话,要告诉我们廖家的男儿汉。”
廖冽纵然身体原因,平常并不亲自教导廖迨,然而知子莫若父,这一开口,成人间对谈的语气顿时就把廖迨震住了。
廖迨揉着眼睛,乖乖地坐到父亲床边,看见父亲面如金纸,不知是否被自己气的,有些担心地低声叫:“爹爹!”
廖冽倚在床头,笑了,伸手抚摸儿子的头发,清了清喉咙,这才正色道:“阿迨,咱们廖家的来历,近百年的荣光,你都清楚么?”
不待儿子回答,他已先缓缓说道:“咱们廖家原先可不在江东,而在北地。百年前皇室东渡,咱们廖家未曾第一时间随从,直到你太祖爷爷廖道徵那个时候,北边都被铁颜占了,他才举族南迁。
“他过来时,才发现君氏皇族早已建立南朝,而各大士族门阀都已各自有了地盘和势力。
“其中,有八大世家之称。这八大,四个是随皇室南渡的家族,另外四个则是江东本土豪强,即为施、宗、南宫、薛、陆、秦、罗,这是七家,只因施家分了东宗和西宗,两宗如今各自发展,甚有光辉,评定八大家时向来把他们视为两家。
“一般而言,南渡四大家在朝堂上更有话语权,掌握着政事和兵权,本土豪强则拥有更多的土地庄园,以及钱财人力,南渡高门无法取得压倒性的统治权,而本土士族也同样无法一举争胜。两边各有所长,相互制衡,这就是君氏皇族一直能够平安百年,直到今天的真正原因。
“你太祖爷爷带着整个家族南渡投效,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格局。八大家气候已成,互有争斗但也互有默契,外姓之人非但无法与这八大高门相抗衡,甚至还多有被排挤针对。
“但你太祖爷爷可不是池中物,他才通天人,文精玄学,武亦称霸,足称当世第一人!
“朝堂上的路子走不通,好在天下纷纷,铁颜初立,十三国争强,城头变幻大王旗,你太祖爷爷就自组北地流民,建成了一支百战百胜的地方军队。
“平内乱,镇边关,随后入朝,又做了绝外戚、定土策协调士族等大事,终于官至太傅,佩剑上朝。
“当时你祖父的风光,举国无人可与之相比,我们廖氏家族,地位和规模自也节节升高,已经有评定我们廖家为一等高门,打破八大世家的百年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