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路上,郭嘉就和田丰介绍过啦,所以打钟书进来那一刻,田丰就认出来了——这位便是钟府君了。
那日郭嘉带着韩馥的推荐信去找他,但是信中写得太也简短,只说元皓啊,你在家赋闲也不短啦,似你这般才杰之士在家不出仕,对国家而言实在是一种损失,正好我最近新认识了一位青年才俊,正要往中山国赴任国相,元皓可往助之。
田丰一寻思,在家赋闲也挺久了,又有故长官推荐,得,应邀去一趟看看吧,能不能留下再另说。
“见过钟府君。”田丰回了一礼,然后把脸一板道:“来得甚急,不知府君唤丰来有何事耶?”
钟书心说难道郭嘉没把韩馥的推荐信给田丰么?不应该啊,郭嘉年纪虽小,但不至于犯这种失误啊,就问田丰:“韩公信中未与元皓先生说么?”
田丰摇摇头:“信中所写甚是简短,倒是那位郭嘉小友说了,言府君要征丰为属吏,然否?”
这不是知道嘛!
钟书点了点头说就是这么回事:“韩公言元皓先生有才具,更兼清正刚直,今我至了中山国,身边正缺可用之才,特令人请来,不知先生愿屈就否?”
田丰听罢梗着脖子道:“府君无礼太甚,丰不愿就也?”
钟书一愣:“某如何无礼了?”
“府君欲征丰为吏,既不亲往,又不使舆车来迎。丰虽不才,亦尝被太尉所征,后举为茂才,任兰台,有薄名于州中。府君若有礼,或亲至卑辞恳言,或使高车载金玉迎某来。只遣数骑,让丰乘马颠簸而来,如何称得上是有礼?”
田丰给钟书数落了一顿,给钟书说的瞠目结舌,而后把头一转,不再看钟书。
钟书听了也犯迷糊啊——他知道田丰这人刚而犯上,这是史书里载着的,但没说他是这般狂人呐?
总不能是韩馥坑他吧,瞅着又不大像。钟书犹自在心中寻思了一会儿,便有了答案。
只能说田丰演得不大像,这先生就不是那一号狂人,因为太‘直’演技也不过关。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田丰既作此姿态,按说他是不愿来的,但此时能在这里就很能说明问题啦。
不过刚才田丰说的钟书也确实该反省一下,不然到时候如果传出去一个‘轻贤慢士’的名号,那可就不大妙了。
于是歉然道:“中山国中凋敝,民生艰难,署中事务又繁忙,不能亲自拜谒元皓先生。盖因此,才使数骑替某去迎先生,为图一时轻快,冲撞了先生,此某之罪也。”
说完钟书又拱手一礼,然后静静地看着背转过去的田丰,等待着他的反应。
田丰听罢,亦沉默不语,只是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在来中山国,甚至见着郭嘉、看过推荐信之前,田丰便先一步听说了钟书的名字,郡县中的士人群体都在传他的名字,说是中山国来了个贤府君,所以当日郭嘉来找他,一听是中山国相钟书,就动身往中山去啦。
见着之后呢,又生考校之心,看看这位府君是否如旁人说的那般贤明,故而装作狂生姿态,看钟书会有何反应。
结果就令田丰非常满意,钟书面对如此狂妄之人,犹然怪自己礼数不周。于是田丰回过身先告了个歉,而后直直一礼拜下:“今见府君,心悦诚服。府君胸怀宽广,能礼贤下士。适才丰狂妄之言,非是真意,乃为见府君能否容人。正所谓君择臣,臣亦则君,正如是也,还请府君恕罪。”
“啊呀,先生不怪某礼数不周便好。”钟书大喜,连忙将田丰扶起。
及二人落座,座分主从而非主客,钟书乃知——田元皓,吾得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