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亲卫的簇拥下额勒伯克大汗站在兀良哈秃城城墙上看着城外的草原,在接连两天的大太阳与春风吹拂下,草原已从白色幻变成绿意盎然。
额勒伯克的哥哥(上一任大汗)处死了兵败的脱古思帖木(北元最后一个皇帝),才让也速迭儿这一系得以他们世代梦寐以求的蒙古大汗汗位。
也速迭儿与脱古思帖木儿同是蒙古黄金家族没错,但这两系却是不折不扣的生死大敌。
这事得从元宪宗蒙哥在攻打重庆时,被城中炮弹击中而一命呜呼说起。
得知蒙哥死后正在攻打南宋的忽必烈(脱古思帖木儿的祖先)立刻收兵回去争夺皇位,而他的竞争者就是忽必烈的弟弟阿里不哥(额勒伯克的祖先)。在这场帝位争夺战中,阿里不哥战败,被幽禁而死;而忽必烈成为了元世祖。
再看着忽必烈的子孙元顺帝这败家子败光家业,逃回大漠。但出乎其他黄金家族成员的意料,在被明军赶出中原之后,忽必烈的子孙却还始终牢牢地掌握着北元皇帝之位。
这无疑就让黄金家族的其他子孙在原本的嫉恨与仇恨中又产生了不服,他们认为一个失败者压根没有资格继续坐着龙椅。
草原上向来信奉的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朴素易懂的真理。
忽必烈这一系的统治随着脱古思帖木儿与明军的再次落败,终于在土拉河结束了。结束它的就是额勒伯克的哥哥。在也速迭儿毫不留情的杀掉了脱古思帖木儿父子,夺走了蒙古大汗的宝座时,也同时标志着“元时代”的最终落幕。
蒙古人大汗必须出自黄金家族,这是草原上的规矩。但黄金家族内部从来就是强者为尊,元顺帝在大都时就有过被不少黄金家族成员要求退位让贤之事。
所以额勒伯克在哨兵来报中得知之前向他行臣礼的瓦剌部首领猛可帖木儿,现在依附燕王朱棣,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蒙古人只服最强的那个黄金家族的成员。
蒙古贵族对黄金家族各个成员一直就是今日你强投你,明日你弱就踩你。对此了然于心的额勒伯克在探子来报瓦剌部投向燕王之时,就令人前往哈剌兀将军那报信,他准备与哈剌兀将军里外夹击来大败敌军。
那个燕王朱棣是元顺帝遗腹子的传说,在额勒伯克认识的人中除了哈剌兀将军嗤之以鼻外,每个人都信,就连额勒伯克本人都信。
终元一朝,只有脱脱太师(太师在元朝是副统帅)主持修了《宋史》、《辽史》、《金史》。没有让人信服的大人物去对历史盖棺定论,使蒙古人对来龙去脉的认定,就成了只要是符合自己的认知就信,不符合就不信,从不去细究到底是真是假的现象。
马蹄声让额勒伯克从思绪中惊醒过来,他看到三千骑兵分成左、中、右,左右两军在前,中军在后地向兀良哈秃城迅速推进。待行至城墙大约四里路时,骑兵两翼就勒马停住。中军在大概在离城墙三里处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骑兵队伍除了马匹发出嘶叫声外,骑兵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这种静谧让城墙上的士兵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中军中的一人一骑来到了城墙大约一里处,他顺着风而又带着一副不可一世的腔调地大声道:“十万铁骑即将兵临城下。天黑之前若是不开城投降,待大军破城之日将鸡犬不留”。
额勒伯克见城墙上的火炮即将完成瞄准城外之人时,那人却早已纵马离去,退至火炮的射程之外。
正犹豫是否派骑兵将这狂妄之徒击毙,处于城墙之上的额勒伯克视线中有了大队铁骑向他挺进的一幕。虽然知道“望山走死马“,明白大军到城下还得有段时间,额勒伯克却决意不派骑兵出城狙击城下这三千诱饵。
如是决定后,额勒伯克立即命道:“待来敌进入射程,才可开炮”。
张辅传完话,回到中路骑兵中。见守城方既不开炮,也不派兵来阻击自己这区区三千人,他就感到城上之将可能是谨小慎微的守城老手。
张辅只得再差使军中善于骂阵的毒舌上前去百般辱骂。但城墙上也只是派了几人来回骂,虽然逆着风张辅他们听不清楚城墙上之人在骂什么,但任谁都猜得出绝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口水战不能激怒敌方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张辅就停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略微思虑了会,他并示意右翼军与中军都向左翼靠拢。
调整完毕后,随着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感,张辅回过头,在草原地平线上看到大部骑兵的身影。又见敌军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即令全营将士下马,做最后的诱敌之术。
随着铁蹄之声在耳中越来越响,城上的大炮与城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张辅有些泄气地道:“怕是遇到玄龟阵高手了”。发现众人压抑住笑意地看着自己,张辅皱着眉头地命道:“上马,等候燕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