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离开后,没急着直接去找秦珏,而是先回到了邑君府东南角的小屋之内。左手在床榻下摩挲了一阵,掏出了一个朱红色的小瓷瓶。叹了一口气,将瓷瓶打开,在床上倒出了一颗滚圆的黑色药丸,复把瓶子盖好塞回了床榻下。然后把药丸丢进了床头的酒瓶里,待过了一会儿,药丸完全在酒中化开后,举起一瓶子一口喝了个干净。
“来人,更衣!”嘶哑着招呼了一声,两个小童立刻走了进来,侍奉了起来。
另一边,秦珏带着苏炼在府中转悠了一圈,见苏炼毫无兴趣,就吩咐人置办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至于自己以前招纳来的十来个门客更是一个都没叫。显然在他心中,苏炼决不是先前那些完全为了名声而招纳来的酒囊饭袋可比的。
卤的鸡,酱的鸭,老鹅烧汤,生鱼切片,莴笋清炒,山葵凉拌,摆了满满一桌。
苏炼本就只吃了一张饼,肚内正是空空,见到了一桌酒菜马上就放下了矜持。互饮一杯后,立刻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秦珏也没说什么,只是端着一杯酒坐在旁边,不时小饮一口,笑看苏炼吃着这一桌的菜。苏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人们对于有本事的人总是会多些忍耐和宽容的,上辈子当着一些大哥和领导,他照样能是这幅做派,也没见有谁鸡蛋里挑骨头呢。
正吃着高兴,门外忽然有一个小童猫着腰跑了进来,凑到秦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见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第一次在苏炼面前露出了明显的喜色。
“阿翁出关了?快请!快请进来!”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瘦高的身影飘然而至。苏炼放下了手中正啃着的鸡腿,拿起一旁的热毛巾,抹了抹油光光的手和嘴,也回过头看了过去。
来人面白无须,双眼深陷,眼眶略微发黑,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袍服,用银线绣着几条翻舞的蛇虫,虽是初秋时节,却又在肩上披着一条雪白的狐皮披肩。施礼时只伸着左手,像是个寺庙中的老僧一般,右手从始至终都一直藏在宽大的袍袖之中。
“拜见公子,老奴失礼了。”
夜枭般嘶哑难听的声音,让苏炼都不禁寒毛直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秦珏却好似浑然未觉,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几步迈过去,就把刚刚弯了一半腰的来者扶了起来。
“阿翁何须如此。今日便出关,莫不是已经。。。”
“老奴愧对主子。”
只这一句话,就让秦珏又失落了下来。又好言安慰了几句,就邀着一同入席。那人却推辞了,又冲着行了一礼,便缓缓退出了房间。只是临走前,似是无意一眼看向了苏炼,随后就毫无留恋地走了出去。人走了,秦珏自然也回到了座位,只是兴致不高,刚刚喝了半天的一杯酒一口就闷了下去。
“公子,刚刚那人是谁?”苏炼只好主动挑起了话题。
“刚刚来的是我家老仆。苏道长和我年齿差不多,也和我一样称阿翁就好了。阿翁本是我母亲的随侍,后来母亲因为生我难产而去,便跟了我父王。我十岁封明邑后的第二年,就离了父王跟着我来了这荒野小城。细细算来,也有六年了。”秦珏脸上多出了一丝温情。
后又聊了几句,秦珏明显是挂着心事,又饮了两三杯,吩咐下人安排苏炼的住所后,就先离席了。主人家走了,苏炼自己一个人也吃着没意思,周围的仆人一个个低眉顺耳的,也不像是能够坐下来一起划拳游戏的,也起了离开的心思。这时,那个离去之人又回到了房间内,随意地抽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当他进来,其他仆人也像是得了信号,纷纷低头退了出去。
“阿翁。”苏炼见了来人,立刻起身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