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坐上凳子,闻言一脸无辜:“孤做什么事,从来是从心所欲,由心而发。”
言下之意,他哪会故意这么做?
江临月被他整得烦闷。
“算了,您有什么事,直说吧。”
太子笑了一声,也不避讳原风就在旁边,摸上腰间那枚玉扣道:“行了,逗你也逗得差不多,够本了。只是想要跟你道声谢,当时你被拦在客栈外面的时候,孤其实听声醒了,也看到你碰了碰这个,它对孤意义非比寻常,好在你没拿它去抵。”
江临月一愣。
那枚玉扣玉质温润,的确像是值钱的东西。
可她当时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不好趁人昏睡时拿人东西,才没动。
“当然了,妾身那时就知道殿下如今会感谢妾身,特地没拿。”她不想显得太严肃,就打趣似的随意一答。
太子又笑了笑,面色转而变得愈发柔和。
他似乎心意一转,手抠上玉扣绳结,关节一曲。
那玉扣就被他解了下来,在江临月腰带上绕了两圈,坠在上面。
江临月腰间一紧一沉,感觉到太子带着热度的指尖在身侧掠过,痒痒的。抬眼看着太子,他目光祛了玩世不恭,尽是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极重要的事业。
一排细密如绒的灰色睫毛顺着风微微颤抖,盖了一半他漆黑的眼,末梢上挑的锋利眼睑。
她呆了一瞬:“太子殿下,为何……”
“送你了。”
太子松开手,说得轻描淡写,眼睛都没接着看她。
江临月仍然记得太子才说这是对他非比寻常的物件,眼底茫然。
手摸上那玉扣光滑的表面,紧紧悬在腰间,仿佛吊了一股沉甸甸的感激之情。
不由得小声道:“我无论如何帮您,都是应该的。在马上,是您救了我,不是吗?”
这番话说得轻,连近处的原风都听得不甚真切,便舍了“殿下”与“妾身”种种敬称。
她想告诉他,哪怕并不计较二人身份之别,太子本也于她有恩,无需如此。
然而太子听着,却忽然心念一动。
和头两次见她时的惊喜不同。
见着江临月眼神真诚的模样,他竟有一时恍惚,以为回到了遥远的儿时。
那时候宫里许多孩子都和他一样,根本不认得什么是太子、什么是身份有别,都以你我相称。那时候仅仅是合伙恶作剧彼此打掩护的情谊,都显得是最纯粹的。他很少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可是江临月这一句话,就带他回到了一个令他莫名触动的记忆片段。
太子望着那枚陌生的、已经不再挂于他腰间的玉扣,手渐渐垂下去。
神色一片释然。
江临月好奇这枚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太子不说,便也识趣地不再问下去。
这一刻房内有三人,呼吸声起伏,无比静谧。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哗啦哗啦一阵铠甲落地的鸣响。
她猛地抬起头,望见原风已经跑到门边,神情严肃地跪地。
门拉开来,萧南夜披着披风走进来,浑身霜寒都显现在漆黑铠甲之上。
第一眼见到站起身的江临月,他就抿起双唇,朝她露出一个近乎平淡的、简单的笑。
“没事了。”
“是啊!”江临月忍着难过,也笑了。
萧南夜的声音嘶哑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