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突然发现王爷、主子都在看着自己,摸了摸后脑勺。
“奴婢不是故意失仪的,只是想起了前些日子听说一桩轶事……上不得台面的,唯恐污了殿下、主子的耳。”
江临月发现红玉说是这么说,可眼神灵动至极,欲说还休似的,好像巴不得他们追问,就上道地故意道:“你只管说,还有什么事能污了我们的耳?”
萧南夜本想就此作罢,见江临月一脸兴味盎然,便也抿起嘴角不阻止她了。
省得扰了她的乐趣。
另一头还不断传来摔摔打打的声响,红玉得到允许,便伴着那声绘声绘色地说起来。
“有一天夜里,那玉春楼的头牌茉莉姑娘还在楼上给人唱歌呢,周围坐的都是一掷千金的主儿,谁知大门一开,唱到一半嘴还张着就被人迎头打了。这事好多人都瞧见了,男的都心疼得紧,说是茉莉姑娘美貌,都被这人给毁了,少不得要恢复个六七天才能重新出台;那些男人家里头的太太,传起来却都跟着啐一声活该!您各位猜是怎么着?”
说到这里,红玉还要卖个关子。
“怎么回事?”江临月捧她的场。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也都用亮闪闪的眼睛盯着红玉。红玉扫视一圈,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备受鼓舞地望着江临月说道:“打人的人啊,不是别人,就是江馨儿!王文敬当时不在场,可也称得上是罪孽深重,因为他只是去上茅房去了,听说这消息的时候,还在搂着一个容色一般的青楼姑娘叫‘茉莉’,吐了那来报信的人一身。江馨儿揪着茉莉的头发赶到茅房门口,抬脚就踹了王文敬一脸的脏污。又把那青楼姑娘跟着打了——她啊,是来‘抓奸’来的,但是就因为这,闹了好大的笑话。”
“哪还有笑话?”萧南夜都开口问。
江临月笑着瞥了他一眼。
红玉乐道:“因为那江馨儿是被王家夫人赶出来,才到玉春楼去堵王文敬的!她总与王文敬厮混,却一无所出,不仅管不住王文敬,还老在王家闹事,所以那王家夫人称她无用,要把她赶回江家去。江馨儿晚上好不容易带着王文敬回去了,偏偏又被赶出来。”
“让我猜猜,她是到玉春楼闹事得罪了人了,或是要赔银子,所以王家不肯收她吧?”江临月道。
“正是。主子当真料事如神啊!”
她瞅着红玉笑:“你当真伶牙利嘴!”
红玉腆着脸:“奴婢说的,可无一不是实话。您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王家是不想替江馨儿赔钱,可后来也不知是怎么的,这事闹到了官府上去,王家不得不亲自出面花钱打点才了结了。又嫌亏,才将江馨儿接回家里了。如今怕是逼着她赶紧生孩子呢。”
原来是这样。
江临月若有所思,望着不远处江馨儿仿佛老了十岁,判若两人的模样发愣。
再看茶水里自己的模样,笑意粲然,眉目精致。
骤然有些恍神——
自己上一世和王文敬蹉跎时,是否也是和江馨儿一样,早早就变得面目可憎,只是自己尚未察觉?
再看那王文敬,依然如上一世那般在乎面子、痴迷茉莉。却不再是自己身旁的人。
因为她身旁的人圆领纱袍,脸庞干干净净,正眼含笑意地望着自己。是难得的铁面柔情。
江馨儿三番两次借着下药坑害人,她终于决意不再给江馨儿第二次机会,竟然果真让江馨儿尝到了自己经历的苦楚。
兴许应该感叹命运无常且有常:那胡作非为的浪子,终究不会因为娶的换了个人就变得乖顺;而自己不再懵懂地深受家人坑害、逆来顺受,懂得反击以来,人生果然也变得顺风顺水。说到底,命运的起落还是因为她整个人的脱胎换骨,江馨儿的悲剧也是因为她和王文敬两个人都是下手狠辣,只能做得一对怨侣。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解渴。刚要抬头,萧南夜已经伸出一只手来,替她擦拭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