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影却记得,最后那几年,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稳重,最后一头碰死在灵堂里那满脸是血的绝望。
顾西影脑中闪过这绮丽的画面,觉得就像是一场让人无力的梦。
顾西影没有动那蜜饯,轻轻吸了口气站起来,示意晚晴扶自己去那临窗的塌上,“床上躺得身子都僵了,想着医家养生之道常言该活动还需多活动。我也算是谨记医道圣贤教诲了,怎么就惹得你们一个两个怕我磕了碰了的。又当得是我胡闹养不住性子了。”
靠着织花缎面翠玉色洒金遍地的靠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说道,“晚晴,这些日子我病着,糊里糊涂的,母亲可是又罚你们了。今日好不容易我能起身与你们说上几句话,你倒是又想让我一睡不起了。我看你是这两日看着药罐子,把你熏得心里没我了。”
晚晴的手被顾西影攥在手里,觉得今天的主子分外温柔,只当她是病的没有精神,偎在顾西影身边,轻声道“这回郡主可是把奴婢吓坏了,这一年到头没灾没病的,这又是受了惊吓又是风寒入体,倒是拖了两个月了还不好,前几日倒是好了些,可郡主您恍恍惚惚的又晕了过去,可急死奴婢了。
夫人这次真的罚得应当,想来也是奴婢们平日里没有照顾好郡主的缘故,才让郡主的病情如此反复。
这次夫人可是发了话,可不能由着郡主的性子胡来,像这次跟七殿下出去纵马,受了这一身寒气的,还惊了马,郡主身体娇弱,哪能这么玩儿啊闹的,这七殿下啊,也不知道顾着您。奴婢可得看紧点儿。”
晚晴话落,看到顾西影就这么微笑看着自己,也不反驳也不气恼,完全没有那娇纵神情,就这么淡淡的,安安静静,心里越发心疼“郡主,恕奴婢多嘴,您与七殿下从小一起长大,可这纵马还是少去为好,万一伤的一点半点……”
“好啦,我晓得了。我要是伤了一点半点,你也不好活了是不是。你呀,少说这些死啊活的,让母亲身边的秦嬷嬷听去了,你可真是不好活了。”
顾西影看着自己的大丫头,那些与赵王对峙的日子里宽慰自己的丫头,自己心有不甘劝说自己世间还有更好的男子的丫头,自己死了为自己服完丧就追随自己而去的小丫头,心里不觉暖暖的。
这么好的小丫头,自己前世怎么就没有来得及为她的以后谋算过一点半点呢。
晚晴听着自家郡主学着自己的口吻打趣自己,小脸一红。
“郡主,奴婢说正经的呢,您就打趣奴婢。夫人知道您醒了已经吩咐郑管事去把刘太医和张医正都请来了。您要是不想总是一日三顿的吃着苦药,可要好好安养才是。
要不是宫里递口信来说明天有几位皇子来咱们府里拜访国公爷,夫人在跟秦嬷嬷拟明日宴会的事宜脱不开身,早就亲自来看着您喝药了。”
晚晴想着自家郡主自小怕苦,就连喜爱的菜式吃食都是清淡甜甜的,说起休养的事只是假装严肃的板着脸,拿那苦药吓唬她。
晚晴比顾西影还小上两个月,又因生得可爱,圆乎乎的脸上满是稚气,顾西影刚刚醒来,一时间还不觉得自己是个十二岁的孩童,还当自己是个中年人的心态。看着晚晴这般贴心撒娇地作态,一时间恍惚自己得了个女儿。
心口一痛。顾西影以为自己就要叫出声来,结果只是无力地张了张嘴,甚至不曾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