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夫人没想到自家小姑子会此时提到于昭仪,脚步一顿。不过也是,这事儿越不正正经经地聊起越显得轻描淡写,就是这么说话带出来才好。他们哪里知道,这事情在顾西影和皇后那里已经翻篇了。
“郡主留意脚下。”岑夫人柔声提醒,也侧身看了顾西影一眼。
顾西影只当不知道他们打配合。点头含笑,头上的蝴蝶微微振翅。“昭仪姑姑率直是连男儿都要学习的。母亲常说昭仪姑姑是个易懂好相处的。”顾西影的好评让孙夫人松了一口气,“敏和幼时还听陛下提起过,若昭仪姑姑是男儿,沛国公府当在边疆再战雄风,给于家挣个世袭罔替的荣耀回来。”
这话皇帝自然是说过,于昭仪生了云晴公主后不久,因边陲不稳,内宫很是动荡了一阵,恰逢皇后怀上周广铭,身体不是很好,于昭仪还仿照练兵之法,让宫中宫女内侍们都操练起来,虽然只是短短三月,却让皇帝大为赞赏,几年后也都有提起。
这也是于昭仪仅有一女却能成为昭仪的很大原因。
顾西影此时说出这个话,却也有些用意。她今天提了两次世袭罔替,不过是提醒在场的人,虽都是勋贵人家,可除了自家外,却也都是普通袭爵。
今朝是侯爵,明朝说不定就是个伯爷,五代而终,要是子息不出息,终有一天与平民无异。
本朝法度,不上战场不得封爵,走文臣路子的人家永远都是按官制品级走的,就连夫人诰命的请封也难些。可别想差了心思,想着日后安邦定国文臣吃香,一个个忘了祖宗家业是怎么挣来的。
顾西影想想就觉得生气,看着父亲书房里那些勋贵子弟承爵请封的出路,竟少有随军历练的。在记忆中不过一二十年,这些老牌勋贵便几乎被掏空了一半,空架子一般。子息两代只知读书,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贵公子,等着被皇帝一锅端。
在场的当然没有人意识到顾西影在想什么。孙夫人首先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前面就是那个摆满珍品的长廊了。顾西影便也收住了话头。
后面几位夫人也笑逐颜开。他们也是准备了东西的,不算贵重,却也别出心裁,有几个新奇的小玩意,若是能得郡主兴趣,往后在皇后殿下面前提上一提,那自己家也算是露脸。
廊子很宽,那些架桌放在了原本的坐凳楣上,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与园中景致交相呼应,不像是个仓皇收拾出来的地方,倒似特地修出来的展示游廊,很不错。不知道是找哪个师傅制的。
东西倒是很多,顾西影没两步就走出了逛市集珍宝斋的感觉。若是京阳的珍宝斋布置能有这样的品位,想来销量还能上去。写了各种名称的立架放在一旁,顾西影看了一眼纸:“是泾州温玉?这可是好纸。”
“郡主若是喜欢,今日带些回府吧。”岑夫人有些惊讶于顾西影的眼力。她用这纸做誊抄是存了隐隐炫耀的意思的。除非是世代耕读的人家,否则什么墨,什么纸,是很难区分的。这泾州温玉,不算是顶顶好的纸张,却比许多出名的纸都要润笔些,全因其质地绵韧、光洁如玉,用其书写更是墨韵清晰,飞目生辉。岑夫人娘家在泾州有些产业,族中子弟也都爱用这纸。只是外边用得少,很不好买。
“好。”顾西影应承了下来。
能让什么都有的敏和郡主收下的东西必定不凡的。几位夫人也都打算宴会结束后也要点纸带回去。岑夫人也没想到自己的纸竟然成了一时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