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影回到家中天光尚早。绕道去了顾郁彬的小院坐了坐。自家兄长因着要维持病弱的表象,毒月上旬是连屋子也不出会出的。
顾西影年幼时常问怎样拿捏康健与病发的时间间隔呢。兄长总是笑着回答,平日里将自己当成那些规矩严苛家的大小姐,不大能出门的时候就说病了,或者不想出门的时候就说病了。顾西影笑得不行,绕着屋子打转,说难怪那些文臣家的女子身体弱柳扶风,看着不大好的样子。
现在想来,隔三差五的要闭门不出,实在也是拘束。就算出门也不过是外院走一走,然后在书房里窝着。还好梢间大,本身就做了个室内演武场,要不然还不知道阿兄该如何憋闷呢。
所有人都知道英国公府的世子,自幼年时冬月落水后寒症难治,初时几年,连提笔都费劲,如今十来年细细调养下来,终于是能念书习字多走几步路了。
当然,连自家府里都鲜少有人知道,早在五年前,兄长就已经病根拔除了,如今不过是要维持一个英国公府后继无人的样子。
自己每每遇上有人敢提起兄长的病症都会十分激动的冲上前去,教训责罚,一副拼命的样子。也不过是让所有人都坚信兄长的病就是顾家的逆鳞罢了。
世人就是这样,不论你身居高位还是家世寻常,遇上一个自家这样看似高不可攀的人家有了逆鳞弱点,便总是想摸一摸,刺一刺,哪怕屡次被教训,也是手痒嘴硬得狠。
仿佛自己表现得越失态,那些人哪怕被罚得没有脸面,也会觉得自己好像就是抓住了你的痛脚。
真真是为了心理上找些安慰,面子里子都顾不上了。
只是普天之下,人人都是如此,也是没得办法。
顾西影进来的时候,顾郁彬应当是小憩刚起没多久,披了件水墨画影的袍子,斜斜的倚在榻上看书,青丝泼墨般搭在肩上,神情慵懒舒适,一派恬淡。窗棂日光影,美人墨发寄。
顾西影不论看过少次,都觉得自家兄长的俊美有些惊人。
难怪那些京阳城中的小娘子们要一见倾心了。
顾西影一下子笑了起来。
顾郁彬在妹妹进来时就发觉了她。望了一眼也就没再管了。谁知她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就看着自己傻笑。
今日不是说临时出门参加花宴去了么,回来的挺早,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顾郁彬扣上书,有些无奈的看着顾西影,“笑什么。”
“笑家中有美人藏在深闺,倒是引得一众人牵肠挂肚。”顾西影打趣他。“也不知我要给阿兄斩断多少姻缘红线了。”
顾郁彬见妹妹心情好,也不在意她是不是拿自己开玩笑,问道,“出去一趟心情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