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边哭,一边敲了两个鸡蛋入碗,加一点盐,拿起筷子‘噔噔噔’的打蛋。
许富春听了这话,心里头也难受,她温声安慰:“不打紧的,以前爸妈那个年代,连吃饭都吃不饱呢。现在这日子有吃有住的,我觉得挺好的了。”
“那哪儿能一样!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是我没用。”周良高声反驳,他气啊,气自己是真的没用!手里把炒菜的铁锅架在煤气灶上,抠抠搜搜的下了一点菜籽油。看着锅里一小勺的油,又狠狠心下了两勺,这菜不能油太多败味。但油少了,就跟水煮菜一样,是真的没滋没味。
今晚,吃就吃个尽兴。
许富春看着男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嘴里像沉了铁般的腥苦。
她絮叨起来:“要不是我得了这个病,还能在家种点地赚些钱,你也可以去外面打工赚钱,不用非陪我在家里耗着了。”
“平仔和洲洲也已经长大了,能上班赚到钱了,就是后头平仔找人家的时候,你多上上心。”
“那药,我也不吃了,吃了反正也不管用。”
这些年,许富春也不是没治疗过,去医院看了,起初医生也都会开一些检查和药,吃了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后来,儿女又托人说是国外有合适的药,这药不便宜,每个月也都会寄过来让她吃。
刚开始还是管用的,后来久了也不管用了。
医生说,这病还是得尽快去大城市,京都那边的医院有专家,说不准还有看好的可能性。
只是这路费,检查,药费……哪样不要钱啊。
吃不完的药,做不完的检查,治不好的病。
要是还要做手术的话,那又得是一笔大开销。
许富春喃喃道:“阿良,明天你就出去重新找个活儿干,去京都,还有儿子女儿照顾你,你赚的钱也能帮衬着他们些。”
周良炒菜的动作没停,“我出去干活了,谁来照顾你,我不能走。”
许富春叹了口气,一句话说一半留了一半:“上回,你买的农药还有剩的。”
周良拿锅铲的手一抖,把灶火咔哒一声关了,回头骂了一句,“你个蠢婆娘,脑子里想啥呢,就是要死,你也得等阎王老子来收你再去死。”
村里人最忌讳的就是,自杀和横死。
而周良……他不希望媳妇死。
哪怕日子再苦再难,只要能过下去,他也会咬咬牙。
他又背过身去,继续开火炒菜,嘴里说着:“最近村里有人开始收药材了,我去山上采些黄栀子。我哪儿都不会去,就在家守着你。”
许富春鼻头一酸,眼眶中的热泪,再也难忍,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