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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好在许梁颂送了这么个破烂玩意儿,使得苏花朝和霍绥的注意力从霍朝颜的身上转移开来,两个人似乎也没再追究这件事的打算。  只在霍朝颜上楼前,苏花朝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如果还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朝颜嗯嗯啊啊地应了声,然后飞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霍绥和苏花朝倒都不在。  霍朝颜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激动或者是气愤地吃了两碗饭,吃完之后就跑到隔壁江家去了。    江家的家长也不在。  江衍的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母亲虽然是家庭主妇,但每天和小姐妹聚餐,回家的时候也很晚。    霍朝颜蹭蹭蹭地跑上楼,轻车熟路地打开江衍房间的门,正准备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却看到江衍正在进行视频会议。  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瞬时松懈下来,慢悠悠地从江衍身后飘过,然后坐在房间里的地毯上。    无所事事至极,她环顾四周。  要不怎么说江衍没有情趣呢?四十平左右的房间,一面是阳台,一面放了床,另一面则是满墙的书,最后一面墙空空荡荡,只有雕花墙纸兀自盛放。  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霍朝颜坐在地毯上,双手放在床上撑着自己的脸。  等待江衍结束的时间里,她脑袋放空,心想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能找这样的男朋友,一定要找一个温柔、有趣、体贴的人,把生活过成有趣的模样。最好是……  她在闹,他在笑。    她一直以来的标准都是这样的,和霍绥不一样、和江衍也不一样,和许梁颂更不一样,总之和她身边的这些男人都不一样,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说半天,结果只等来他一句“哦”、“是吗”的回答,她需要的是一个有问有答,随时随地能接住自己的梗,并且能够包容自己的男人。    而她身边的人,都不符合这些标准。    霍朝颜恍恍惚惚地想。  蓦地,耳边响起一个清冽的声音来:“过来干什么?”  她一下子惊醒,想起正事儿,立马讨伐他:“你不是说好了帮我的吗?江衍,你说话不算话。”    江衍转过身来,他双手交握,居高临下地坐在椅子上看她。  语气平平道:“我说好的帮你,是指——如果伯父伯母打你,我可以帮你劝他们,不让他们打你,而不是隐瞒事实、捏造谎言。”    霍朝颜无语:“你和我玩文字游戏?”  江衍摊了摊手:“你们学法律的,不都是玩文字游戏吗?”  霍朝颜气笑,“那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违法了吗?”    “……”江衍眯了眯眼,眼眸平静地望向霍朝颜。  霍朝颜脸色平静,薄唇微抿,从唇齿间溢出一个又一个字来:“违了我的想法。”    “……”  江衍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快速地转回身去。    霍朝颜坐在地毯上,低头按了按手机。  江衍敲了下键盘,倏地问她:“几号去上班?”  “下周一。”霍朝颜说,“不过律所那边说可以再晚一点。”    江衍眼眸低垂:“等石膏拆了再去也来得及。”  霍朝颜无所谓道:“刚开始去主要是习惯习惯,不会有什么事儿放在我手上,而且我这手也能动,没必要。”    江衍声线寡淡,“随你。”    霍朝颜低头,拿着火柴点燃香薰蜡烛,水果味儿的,香甜清新。  她捻灭火柴,扔进垃圾桶里。    仰头望向江衍,只能看到他寡冷孤僻的背影。  霍朝颜问:“还有半个月我就能拆石膏了吧?”  江衍:“我是医生吗?”  “……医生不是和你说的吗?”她茫然地望着他。    江衍揉了揉眉心,“十天。”  霍朝颜敲了下石膏,发出闷闷声响。  江衍不满:“你到底长记性了没?”  “什么?”  “摔这么一次还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霍朝颜想到当时手上传来的阵痛感,浑身一个激灵。  连忙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江衍:“那就安静点。”  霍朝颜:“……哦。”    安静了几秒,霍朝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江衍,如果两只手都断了,会怎么样?”  江衍想都没想,说:“我会把你打死。”    “……”  霍朝颜浑身一冷,“你好暴力,你是魔鬼吗?”  江衍语气淡然,带了点闲散意味,轻飘飘地应:“我是。”    “……”    ·    上班前一天晚上。  霍朝颜睡不太着,也不是激动,主要就是今天下午喝了两杯奶茶,现在意识非常清醒。她躺在床上翻了两圈,最终拿出手机给江衍打电话。    拿出手机一看,十一点半了。  老干部江衍应该睡了吧?  睡了吗?  没有吧?    手机嘟嘟响了三声,竟然接通了。  霍朝颜欢乐极了,喊他:“江衍江衍!”  听筒里传来他沉沉的呼吸声,如这夜色一般深沉。    夜凉如水,窗外的月光洒落满地,晚风轻柔,带来阵阵花香。    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霍朝颜主动开口:“你在干嘛?”  “睡觉。”  “哦,”霍朝颜没有一丝愧疚,“被我吵醒了吗?”  江衍翻了个身,传来窸窸窣窣的琐碎声音。    初夏时节,窗外已经有蝉鸣作响了。  耳边的人比夏蝉还喋喋不休、叽叽喳喳的。    霍朝颜:“那我……挂了?”  江衍没作声,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霍朝颜却大着胆子说了下去。  她说:“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江衍:“聊什么?”    “就聊……”她话音卡住,“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要不你想一个话题?”  江衍能想到什么话题呢,他向来都是话题终结者。  默了默,江衍起身,从桌边抽屉里拿了包烟出来。    火星燃起,在黯淡环境中发出幽暗的光。  他推开门,走到阳台上,室外温度颇低,带了股凉意和潮冷。  薄烟缓缓升起,他在缥缈的烟雾里往对面已经暗了灯的房屋望去。    霍朝颜的房间漆黑,连零星光亮都没有。  江衍声音喑哑,带了夜色的凉:“不困?”  “睡不着。”  “那就数羊。”  “江衍。”  “嗯。”  “你怎么这么幼稚呢?”    江衍嗤笑,他的笑声落在她的耳朵里,细碎缥缈的。  霍朝颜却在当时,困意来袭。  她声音朦朦胧胧地,说:“江衍,你能说个笑话吗?”  “……”  “你这样子,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啊?”  “……”    江衍掐着烟的手一滞,隐在夜色中的眉眼锋芒毕现、冷厉非常。  霍朝颜不觉有他,依旧自顾自地说:“不能总是让女孩子想话题呀,你不能希望每个女孩子都像我一样这么对你。”  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不远处的月亮被乌云遮蔽。  天色暗了下来。    过了许久,手机那边就只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了。    江衍沉着脸,双眼放空地想,别的人对他而言有那么重要吗?他确实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但她能对自己这么好,那为什么不能永远都对自己这么好呢?  她难道还想过和别人在一起吗?    江衍连“别人”都未曾想过,更何况是想——和除她以外的人在一起呢?    ·    霍朝颜一见到江衍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一种客气的疏离感。  像是刚认识的两个人见面似的。    上班途中,霍朝颜问他什么,他答什么,客客气气地答,礼貌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霍朝颜觉得别扭极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江衍怼她、反唇相讥的时候,霍朝颜虽然不服气不开心,但总归比现在这样子好。    很别扭。  下车的时候,霍朝颜问他:“你心情不好?”  江衍脚步一滞,继而步伐平稳,说:“没有。”    电梯门开启,江衍抬腿想要进去,手肘却被人拉住。  他扭头睨她:“松手。”  霍朝颜也收起了笑,问他:“你怎么了?”    江衍:“什么都没有。”  霍朝颜舌尖抵了抵牙根,半疑半惑地上下扫了他几眼,继而长腿一伸,跨到他面前,踮着脚跟,在他耳边一吼:“啊——啊——”    吼的江衍耳蜗突突地疼,耳朵里嗡嗡嗡的声音不断。  他伸手把她扒拉下来,按捺着怒意,咬牙切齿地喊她的名字:“霍朝颜。”     霍朝颜反倒没有被责骂的懊悔,她舒心一笑,“这就好了嘛。”    “……”  江衍揉了揉眉心,地下停车场人来人往的,他忍着怒气,说:“闹够了吗?”  霍朝颜脸色讪讪的,“我这都是为你好。”  “我很好。”江衍进了电梯。    霍朝颜快速跟上,在他按楼层的时候小声提醒:“17,谢谢。”  她说:“你总是这样,开心也不说,不开心也不说,我总是猜你到底是开心呢还是生气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累。”    江衍的眼神闪了闪。  霍朝颜又说:“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你就快要失去你唯一的好朋友了你知道吗!”    正好电梯门打开,霍朝颜从他身侧走过去。  临走前,她朝江衍低吼道:“友谊进度条已经在百分之九十九了,你不要让我们的进度条往后退!”    江衍抬头,对上她张牙舞爪的鲜活模样。  电梯门缓缓合上,  继而又缓缓打开。    江衍绷着脸,神色冷淡地望着她。  霍朝颜:“江衍!”  “……知道了。”江衍语气冷冷地应道。    霍朝颜这才安心地上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