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悬停镇鬼四剑的黄袍大真人弯腰快速拾起了神剑人杰的剑身与剑鞘,归刃入鞘后将其与那柄三五雌雄斩邪剑分别缠至了腰间锦带之中,这时身穿雪白褂子、腰悬白玉如意剑的黑炭小道士御虚也已匆匆赶了过来,无涯真人拉着同门小师弟来到魏颉的面前,龙虎宫内战力最强但脾气互相不对付的两位年岁悬殊的道士皆对后者欠身行道门揖礼,年逾半百绰号道傲的灰须真人徐行笑吟吟道:“魏小友,我们又见面……”那个“啦”字差点就习惯性的出口,总算在最后一刻及时刹住,将“啦”改口成“了啊”。
谶语中能对未来中原道统产生巨大影响,玲珑在心、紫气盈体的年轻剑修魏颉亦抱拳还礼,同样报以和善笑意的回应道:“多谢无涯真人赠送晚辈一场忘我之心斋以及七张救命符箓,莫大恩德,小子定当铭记终身!”
道号无涯的新晋龙虎宫掌教徐行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区区举手之劳而已何足道哉,又与其随意寒暄了几句后,好心提议道:“贫道藏有几饼品质上佳的西湖龙井茶,可振奋精神、消除疲惫,魏小友愿否与我一块儿去坐下来喝一杯?待用过茶后,宫里自会有名厨设佳宴盛情款待,以慰小友一路之劳顿辛苦。”
“好啊,正好我肚子饿了,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向来颇为赏脸给面子的魏颉欣然答允,牵过白马大白的缰绳,和朱丹裙小丫头许灵霜一块儿跟着无涯、御虚两位龙虎宫道士,道士,一同沿着石阶奔着山冈下去了。,
身穿褐青色衣裳的年轻画师唐颠唐仲龙则先行告辞离去,侥幸大难不死的他只觉今日有太多值得画下来的东西了,搞不好足可画出一整个名扬中原的华丽系列,稍作思量后便敲定了画作的名字,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走至山脚下后,二十出头就在丹青绘画领域取得不小成就的天才画师豪情满怀,自觉此生前途无量的他望着西方即将垂垂落山的夕阳,轻声念诵了首自己之前写的无韵小诗:“道玄才名世间奇,大禹人主尽相知。长江不免东流去,天下画师皆望我。”语罢,接着又深吸一口气,朗声高叫道:“喂,画圣吴道荷!未来终有一天
我唐仲龙的名号会压你一头,后生晚辈将知我而不知你,你可信否?!”
行下山冈的路上,魏、许二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豁达乐观的魏颉手里握着那颗已被擦拭干净的幽紫色弹丸玉珠,盯着紫丸颇有自嘲精神的说道:“这颗东西想必就是那酆山鬼王的法宝幽冥丹了,咱们两个虽被那女魔头屈辱的擒来了武行山,但你放火焚烧了那魔头的身子,我挥剑斩了她的坐骑,还顺带着得了这颗能稳定元神的好宝贝,也算是够本了!”
红裙少女许灵霜面带甜笑的出言回应道:“何止够本了,根本就是赚大发了呀!大胆哥你不是本来就打算要上武行山的嘛,这一趟什么都没损失,无本万利。”
牵着白马的年轻人魏颉顿时仰头“哈哈”一笑,快意无限的振声说道:“对,没错,咱们就是赚大发了!小霜儿,我和你都是天生的财主通吃命,逢赌必赢,想赔本儿都难呐!”
行至金顶大冈下面那条清澈见底的石鼓溪流,耳中聆听溪水冲撞石壁发出的叮铃之声,一身轻松的魏颉蓦地想起了那日万大哥临行前送自己走的时候,在满是鲜艳桃花的山间,也曾听得过与此声音相似的溪石互撞之声响,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自己的结义大哥,那个生平以突破一阶筑身境为目标追求的酒铺老板万纶万文煌的音容笑貌,如今已有五阶脱俗境小圆满的年轻剑修魏颉心中由衷感慨道:“这一方弱肉强食的江湖,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污泥。今天你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武道巨擘,明儿个你可能就要被人拉下神坛推入泥泞之中蹂躏践踏,孰强孰弱、孰优孰劣真的是不好盖棺定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早就被先人证明不是一句逞意气的空话,千万莫欺少年穷,谁也别看不起谁,鬼知道将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呢?唉,其实这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纵然你修为境界攀登至巅峰顶点成了那传说中的陆地尘仙,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打不过那位剑圣嬴秋?要么迈过天门飞升成仙要么当找个地方乖乖画地为牢,像刀圣关昭关大侠、道圣张念慈张天师那样既不愿飞升也不愿当缩头乌龟的,基本最终就难逃一个‘死’字了……记得我年少时不知对这江湖有多么向往憧憬,而今亲身踏入江湖方才知道这江湖人人皆身不由己、苦乐自知,哪有真正的逍遥自在可言?还不如学学我大哥那样,在遍布桃花的山林间开一家酒铺,卖卖小酒,挣点儿小钱,一生平平淡淡,过得不也挺美的么?”
此时发自内心深切思念着义兄的魏颉绝对不知道,在中原某处的地下苦牢里,他那饱受非人折磨,过着水深火热日子的万纶万大哥,也正在以相同甚至更深一层的情感深深想念着自己的结义好贤弟。